车子尾灯消失在下个路口，仿佛也带走了李建明胸腔里最后一丝可供呼吸的空气。他依旧僵坐在驾驶座上，方向盘上留下他用力握过的湿冷指印。车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喧嚣嘈杂，却全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传入他耳中。
脑海里反复倒带的，是王浩宇为她披上外套的自然，是接过她手中文件的熟稔，更是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全然的放松和专注。
那画面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眼里，刺进他心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酸胀和灼痛。理智的弦在嫉妒和某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冲击下，终于绷到了极限。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走！他必须问清楚！必须……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后果，身体己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推开车门，跨步下车，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踉跄。他无视了穿梭的车流，几乎是横穿过马路，朝着刚才那辆车离开的方向，也是宏远大楼门口快步追去——他记得王浩宇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的临时车位上。
果然，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那两个并肩走在人行道上的身影。他们似乎还在讨论着什么，步伐不快。
“张思雨！”
李建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控制的戾气，突兀地打破了傍晚街角的相对宁静。
前方的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张思雨看到是他，脸上原本还残留的、与人讨论工作时的专注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惊讶，随即迅速沉淀为冰冷的疏离和警惕。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向王浩宇的方向靠拢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寻求保护的举动，像一桶油，狠狠浇在李建明心头的火上！
王浩宇脸上的温和也顷刻间收敛，他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张思雨更完整地护在自己侧后方，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审视，看向疾步走来的李建明。
李建明三两步冲到两人面前，气息因为刚才的小跑和内心的激荡而有些紊乱。他无视了王浩宇，目光死死锁住张思雨，那双曾经只会盛满温柔或委屈的眼睛，此刻只有冰封的寒意，看得他心头更是火起。
他伸出手，就想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首接去抓她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因为急躁而显得有些粗暴：“思雨！我们谈谈！”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
张思雨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猛地将手缩回，身体更是迅速向后避让，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厌恶和抗拒。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浩宇动了。
他不再是刚才那个温和的同行者，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沉凝而具有压迫性。他向前稳稳踏出一大步，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张思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断了李建明所有可能触碰到她的路径。
他的动作快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保护姿态。
“李总。”
王浩宇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请你自重。”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李建明错愕而愤怒的视线，面色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思雨现在不想见你，更不想和你谈任何事。你看不出来吗？”
“自重？！”李建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火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看着王浩宇这副俨然以保护者自居的姿态，看着被他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张思雨，一种被挑衅、被掠夺的暴怒彻底吞噬了他！
“我和我前妻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让开！”他低吼道，试图推开王浩宇，眼神凶狠地瞪向后面的张思雨，“张思雨，你让他滚开！我今天必须跟你问清楚！”
然而，王浩宇身形站得极稳，丝毫没有被推动。他甚至没有去看李建明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只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张思雨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再次转向李建明，语气比刚才更加冷硬：
“外人？李总，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们己经离婚了。在法律和情理上，你才是那个没有立场纠缠的‘外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诛心：
“至于思雨想不想和你谈，她的态度，刚才在电话里，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还是李总习惯了强人所难，根本看不懂拒绝？”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李建明脸上，将他所有的愤怒和借口都扇了回去，只剩下难堪的赤红和一丝被彻底撕破伪装的无地自容。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像一个拙劣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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