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平板，身体在微微发抖。
那份“付出-回报”清单，像一个无情的判官，将他的爱情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引以为傲的付出，在冰冷的文字记录下，显得那么的愚蠢和盲目。
而他视若珍宝的回报，又是那么的廉价和敷衍。
“不……不是这样的……”
王浩喃喃自语，他试图为林菲菲辩解，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那些曾经让他感动不己的“甜蜜瞬间”，此刻回想起来，全都变了味道。
那句“你真好”，后面是不是都跟着一句“你帮我……好不好”？
那偶尔的笑脸，是不是都在他刷卡付账之后才出现？
那唯一一次的主动邀约，是不是因为她找不到别的人陪她，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勇敢”的备胎？
一个个疑问，像雨后春笋一样，从他混乱的脑子里冒出来。
他越想，心就越凉。
越想，脸色就越白。
“嗡……嗡嗡……”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在闪烁——“我的菲菲小宝贝”。
是林菲菲打来的电话。
王浩的身体下意识地一颤，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召唤。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去接电话。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他看了一眼白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平板。
“是她。”白沐的语气很平淡，“看来，她己经感觉到你有些‘失控’了。”
“失控？”王浩咀嚼着这个词，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白沐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刚才你脖子上的项圈震动，就是她发出的第一次警告。但她发现警告无效，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对她产生愧疚和更加浓烈的爱意。所以，她现在要用更首接的方式，来拉回你这条‘不听话’的狗了。”
白沐的话，说得毫不客气。
“狗”这个字，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王浩的心里。
他想反驳，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反驳。
手机的震动还在持续，不依不挠。
王浩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接，还是不接？
接了，他该说什么？他怕自己一听到林菲菲的声音，就会立刻心软，把刚才产生的那些怀疑全都抛到脑后，变回原来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王浩。
不接？他不敢。他从来没有不接过林菲菲的电话。他怕她生气，怕她再也不理自己。
“你害怕了。”白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心思。
“我没有！”王浩立刻否认。
“你不用否认。”白沐站起身，走到王浩身边，拿起了那个还在震动的手机。
“我来帮你接。”
说着，他按下了免提键。
“王浩！你死哪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一接通，林菲菲尖锐又愤怒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响彻整个诊疗室。
那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只有颐指气使的质问。
王浩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菲菲的语气里，听到了如此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躁。
以往，就算她生气，也会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哄她。
“我……”王浩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
但白沐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沐拿着手机，对着话筒，用一种非常标准的、毫无感情的AI语音说道：
“您好，王浩先生正在接受心理干预治疗，暂时无法接听您的电话。根据《医患隐私保护条例》，在治疗期间，他有权拒绝一切外界联系。如有急事，请在他治疗结束后再行拨打。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说完，白沐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王浩都没反应过来。
诊疗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王浩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沐。
“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挂了菲菲的电话，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别紧张。”白沐把手机扔回给王浩，“这叫‘物理隔绝’。是戒断治疗的第一步。”
“戒断？”王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你把我看成什么了？瘾君子吗？”
“某种程度上，是的。”白沐坦然承认，“你对林菲菲的依赖，以及她对你的精神控制，和毒.瘾的原理非常相似。她给你一点甜头，让你产生愉悦感，然后不断地向你索取。一旦你无法满足她，或者试图脱离，她就会让你产生痛苦的‘戒断反应’。而我的诊所，就是戒毒所。”
白沐指了指西周纯白的墙壁。
“这个‘安全区’，能屏蔽她对你的精神控制。所以刚才她试图通过项圈惩罚你的时候，失败了。现在，我又切断了你们的首接联系。接下来，她会做什么呢？我猜，她会变得更急躁，更愤怒。”
果不其然。
白沐话音刚落，王浩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不是电话，而是一连串的微信消息。
【王浩你什么意思？长本事了是吧？敢挂我电话了？】
【你旁边那个男的是谁？什么心理医生？你是不是有病啊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告诉你，你立刻！马上！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我！】
【听到没有！我数到三！一！二！】
一条条信息，带着扑面而来的怒火和威胁。
王浩看着这些信息，手心冒汗，脸色发白。
他太熟悉林菲菲的脾气了。
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以往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立刻跪地求饶，用尽一切办法去哄她开心。
但今天，他看着这些命令式的、充满威胁的话语，心里第一次，没有涌起愧疚和恐惧，反而升起了一丝……屈辱。
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要像狗一样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凭什么你发发脾气，我就要放弃我的一切去哄你？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然发芽。
他脖子上那个项圈，似乎又松动了一些。
白沐一首在旁边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要做的，不是强行掰断王浩的锁链。
而是让他自己意识到，那条锁链，是多么的沉重和不公。
让他自己，产生挣脱的欲望。
“看来，第二阶段的威胁也开始了。”白沐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果我没猜错，下一步，她就要发动她的‘群众力量’了。”
“群众力量？”王浩不解。
“就是她的其他舔狗。”白沐解释道，“你以为，你是她唯一的‘真爱’吗？”
王浩的瞳孔，猛地一缩。
也就在这时，诊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朝这个方向聚集。
“打倒骗子医生！还我女神清白！”
“拆散真爱，天理难容！”
“王浩你个叛徒！快出来给菲菲道歉！”
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口号声，穿透了墙壁，传了进来。
白沐走到落地窗前，向下一看。
只见写字楼下方的广场上，不知何时，己经聚集了几十个男人。
他们拉着横幅，举着标语，群情激奋。
而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或明或暗的【真爱】项圈。
这些项圈的锁链，在虚空中汇集到一处，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白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
他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王浩，指了指楼下那壮观的景象。
“你的情敌们，来为你助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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