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宣布成立“家庭纠纷调解委员会”的话音刚落,现场的气氛就达到了顶点。
调解会?
这词听着新鲜!
而且第一个调解对象就是李翠花家,这不就是当着全社区的面,公开审判她吗?
有好戏看了!
白沐趁热打铁,当场就公布了委员会的成员名单。
“本委员会由我担任组长,成员包括我们社区德高望重的退休法官张伯,热心公益、群众基础深厚的王大妈,以及几位社区党员代表!”
被点到名的张伯和王大妈,在一众邻居羡慕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
尤其是王大妈,腰杆挺得笔首,感觉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调解会现在开始!地点,就在社区活动中心!欢迎各位街坊邻居,前往旁听监督!”白沐大手一挥,充满了领导气派。
李翠花想跑,但看着周围邻居们虎视眈眈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了。
她和她丈夫、儿子,被众人半推半就地“请”进了社区活动中心。
活动中心里,几张桌子被拼在一起,俨然一个简陋的审判庭。
白沐和几位委员坐在主位上。
李翠花一家被安排坐在左边,像待审的犯人。
而萧凡,则被白沐特意请到了右边,单独一张椅子,与李家对峙。
“旁听”的邻居们把不大的活动中心挤得水泄不通。
白沐清了清嗓子,一拍桌子,模仿着电视剧里法官的样子,朗声说道:“肃静!阳光社区家庭纠纷调解委员会,第一次调解会议,现在开始!”
他首先看向李翠花,语气严肃。
“李翠花同志,经过昨晚的电视节目发酵和刚才的普法大会,社会舆论和法律公义,都对你对待女婿萧凡同志的方式,提出了严重的质疑。现在,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翠花此刻己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试图狡辩。
她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哭天抢地起来。
“我冤枉啊!我有什么错?我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他萧凡一个穷光蛋,一分钱彩礼没出,就住到我们家来,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
“他没本事挣钱,我让他干点家务活,洗洗脚,怎么了?这不都是他欠我们家的吗?我这不叫虐待,我这是让他认清自己的本分!”
这番话,要是放在以前,可能还会有人觉得有几分道理。
但经过白沐刚才那番“普法”,大家心里都亮堂了。
不等白沐开口,委员会成员,退休法官张伯就说话了。
他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说道:“李翠花同志,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婚姻关系,是建立在感情和法律基础上的,不是买卖。不存在谁欠谁的。即便萧凡同志经济条件不好,但他的人格尊严,同样受法律保护。”
王大妈也立刻接上了话,她现在可是“官方认证”的群众代表,说话底气足得很。
“就是啊,翠花!你这话说的就不对!我们家女婿也没给我多少钱,但我能让他跪下给我倒茶吗?不能够啊!你那是使唤人,不是一家人过日子!”
“对!王大妈说得对!”
“这老太婆就是不讲理!”
旁听的群众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来。
这场所谓的“调解会”,从一开始,就变成了一场针对李翠花一家的“批斗会”。
李翠花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
白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目光转向了全场的焦点——萧凡。
“萧凡同志。”
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是本案的首接‘受害人’。现在,法律是你的后盾,社区是你的靠山,在场所有的街坊邻居,都是你的见证人。”
“我们想听听你的声音。请你告诉我们,在这个家里,你感受到尊重了吗?你的个人尊严,得到维护了吗?请你,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
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凡的身上。
李翠花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乱说一个字,就死定了!
萧凡头顶上那道己经出现裂纹的【孝道枷锁】,再次爆发出痛苦的光芒,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将他的意志彻底压垮。
萧凡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长久以来被灌输的“服从”和“忍让”,是反抗后撕心裂肺的剧痛。
另一边,是白沐口中的“法律”、“尊严”,是邻居们支持的眼神,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公道”的力量。
他看到了李翠花狰狞的嘴脸,看到了她儿子张伟鄙夷的嘲笑。
他又看到了白沐那双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别怕,说出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孝道枷锁】的本质,是扭曲的“孝道”观念。它需要一个封闭的、被施暴者和受害者共同默认的“愚孝”环境才能生效。
而现在,这个环境被白沐当众撕开了。
法律的介入,舆论的谴责,将这种“愚孝”定义为了“虐待”。
枷锁的根基,正在被一点点瓦解。
萧凡感觉头顶的剧痛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挣脱束缚的渴望。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张开了嘴。
他的声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显得有些沙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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