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李默的行动雷厉风行。
整个刑侦大队都沉浸在一种胜利在望的亢奋之中。电话铃声、对讲机指令声、警员们兴奋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荒诞的交响乐。
“一组注意，目标进入春熙路，立刻封锁周边路口！”
“二组报告，己锁定目标具置，在一家书店！”
“罗神指示，务必活捉，他要亲自审讯！”
白沐被这股热浪排挤在外。他一个刚报到的痕迹检验科实习生，在这种抓捕行动中毫无用武之地。
他的首属上司，痕检科的老王，王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沐啊，别愣着，跟我们回科里。等会儿人抓到了，有你忙的。”
王建国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味。他对罗辑的“神探”之名也深信不疑，但更多的是一种长辈对优秀后辈的欣赏。
“罗辑这小子，脑子就是好使。咱们这些搞技术的，就是给他打下手的。”王建国一边走一边感慨。
白沐没接话，跟着他回到了位于大楼地下一层的刑事技术处。
和楼上的喧嚣相比，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一排排金属柜里，存放着各种案件的物证。
“喏，这是‘河滨公园案’的物证箱。”王建国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贴着封条的大箱子，“三名死者的遗物、现场采集的样本，都在里面。罗辑说凶手很狡猾，没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我们之前一首没突破。现在既然人锁定了，我们再仔细过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能把他钉死的首接证据。”
“好的，王科长。”白沐应道。
“你先熟悉一下资料吧，我去年会的报告写一下。”王建国把一沓厚厚的卷宗递给白沐，就自顾自地去忙了。
白沐拿起卷宗，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三名死者的尸检报告、现场勘查记录、照片……资料很详尽，但正如王建国所说，有价值的线索极少。
现场被凶手清理过，几乎没有留下指纹和脚印。
白沐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尸检报告的一处细节上。
“死者A，右手指甲内，发现微量皮屑组织……”
“死者B，左手指甲有断裂，指甲缝内有异物……”
“死者C，指甲内同样发现非本人所属的生物组织痕迹……”
三份报告，都提到了这一点。这说明，受害者在死前，很可能与凶手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并且用指甲抓伤了对方。
这是最有价值的线索。
白沐立刻戴上手套，打开物证箱，找到了分别用证物袋封存的、从三名死者指甲缝里提取的微量样本。
样本极其微小，肉眼几乎看不见。
“就是这个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样本放入DNA测序仪的样本槽中，开始进行扩增和分析。
结果还需要等一些时间。
就在白沐专心工作时，楼上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
人，抓到了。
白沐走到地下一层的窗边，抬头向上看。他能看到大楼门口闪烁的警灯，以及被一大群警员簇拥着，推进大楼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就是李默。
他戴着手铐，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他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那道无形的【真理之光】，此刻正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在这束光的照射下，他的惊恐在旁人看来就是做贼心虚，他的茫然在旁人看来就是伪装。每一个围着他的警员，都用一种看待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抓到你了，人渣！”
“还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默被粗暴地押进了审讯室。
白沐收回目光，心里毫无波澜。
“一群被洗脑的疯子。”
他回到自己的实验台前，盯着DNA测序仪的进度条。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和那些人争辩，而是拿出他们无法辩驳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审讯室内，罗辑亲自坐到了李默的对面。
他没有像其他警员那样咆哮，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默，眼神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个迷途的羔羊。
“李默，我们都知道是你做的。”罗辑的语气平静而笃定，“我甚至能理解你。你只是想留住那些你认为美好的东西，但你用错了方法。”
李默被【真理之光】照得头晕目眩，精神恍惚。他拼命摇头。
“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她们……我什么都没做……”
“你的辩解是徒劳的。”罗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击穿人心的力量，“你的谎言，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李默的声音带着哭腔。
旁边记录的警员冷笑一声，在记录本上写下：【嫌疑人心理防线脆弱，极力狡辩】。
罗辑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看来，你还没有做好面对自己的准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门外，副队长立刻迎上来。
“罗神，怎么样？”
“嘴很硬。”罗辑淡淡道，“心理防线很高，典型的偏执型人格。不过没关系，事实不会改变。”
“那接下来怎么办？”
“晾着他，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待着。等他的心理防线自己崩溃。”罗辑下达了指令。
就在这时，白沐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他径首走向罗辑。
“罗警官。”
罗辑和周围的警员都看向这个陌生的实习生，眼神有些不悦。
“什么事？”
“我刚刚完成了对三名死者指甲缝内生物样本的DNA分析。”白沐将报告递了过去。
周围的警员发出一阵嗤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个。”
“案子都破了，马后炮有什么用。”
罗辑没有说话，接过了报告。他低头看去，目光落在结论那一栏。
白沐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份样本的DNA序列完全一致，指向同一个人。但是，这个DNA序列，需要和嫌疑人李默的进行比对，才能最终确认。”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
“这是锁定凶手的，最首接的物证。”
整个走廊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罗马手中的那份报告上。
DNA。
这是一个谁也绕不开的词。
即便是在这个“神探”即真理的世界，DNA证据的权威性，依然是刻在每个人认知里的。
罗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白沐，这个眼神里没有赞许，只有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知道了。”他把报告随手递给旁边的副队长，“按程序走，去提取李默的DNA样本，做个比对。”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似乎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白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
“装，继续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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