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露站在工作室门口，指尖捏着门把手转了两圈才敢推——昨天临走时没注意，今天才发现门把手上缠着圈旧棉线，是路遥特意缠的，怕她开门时硌手。推开门的瞬间，老茶的香气裹着油墨味扑过来，墙上贴满的设计稿让她瞬间屏住呼吸：最上面是张1988年的卷草纹设计，纸边都脆了，旁边用红笔写着“太硬，像老麻绳，要软”；中间贴着路遥女儿送的青瓷茶杯照片，下面压着张便签“丫头送的烤肠，甜酱的，好吃”；最角落居然还贴着她昨天画的Q版松鼠草稿，用黄色荧光笔圈了尾巴，写着“这里弧度刚好”。
“发什么呆？”路遥从背后冒出来，手里端着两个青瓷茶杯，吓得晓露差点跳起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旧手表，表针刚好指向九点半，“我泡了老白茶，你尝尝，比咖啡暖胃。”晓露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突然发现杯底画着朵小牡丹，是用红笔细细描的：“路老师，这是您画的？”“嗯，”路遥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昨天你说喜欢牡丹，就顺手画了，画得不好……”话没说完，晓露己经掏出粉色荧光笔，在牡丹旁边画了只小蜜蜂，翅膀涂得亮晶晶的：“这样就好看啦！像外婆家旧枕套上的纹样，会招蜜的！”
两人凑到画桌前，路遥把停了半年的项目稿摊开——稿纸上的卷草纹画得密密麻麻，有的被揉了又展，有的用红笔改了又涂，边缘还沾着咖啡渍。晓露蹲下身，指着最中间的卷草纹：“路老师，您看这里，卷草的弧度太硬了，像爷爷辈的拐杖，要是软一点，再加点小装饰……”她说着掏出速写本，咬着笔杆飞快画起来，笔杆上的荧光笔油蹭到嘴角也没察觉。路遥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画的Q版卷草——草叶尖上顶着小樱桃，藤蔓里藏着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突然笑出声：“丫头，你这哪是改设计，是给卷草纹开派对呢！”
晓露抬头，才发现自己嘴角沾了墨，刚要擦，路遥己经递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嘴角，两人都愣了一下——晓露赶紧低下头，把速写本推过去：“我就是觉得，复古纹样也能有小脾气，像……像您年轻时肯定也偷偷在设计稿上画过小动物吧？”路遥被戳中心事，从抽屉里翻出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熊猫，旁边写着“1985年，第一次被甲方夸，画只熊猫庆祝”。晓露凑过去看，眼睛亮得像星星：“路老师，您年轻时好可爱！比我画的松鼠还可爱！”
改到中午，路遥要订外卖，晓露突然从包里掏出包辣条，包装袋上印着“复古辣条，80年代味道”：“路老师，别订外卖了！我带了辣条，配粥吃最香！”路遥盯着辣条，眉头皱成一团：“丫头，你胃不好，吃这个辣的……”“哎呀，就吃一根！”晓露拆开包装袋，辣条的香味瞬间飘满工作室，她捏起一根递到路遥嘴边，“您尝尝，真的不辣！我外婆说，偶尔吃点辣，能暖身子呢！”路遥被她缠得没办法，张嘴咬了一口——刚嚼两下，辣得首哈气，赶紧端起茶杯猛灌，眼泪都快出来了：“丫头，这哪是不辣，这是要喷火啊！”晓露笑得首拍桌子，掏出胃药递过去，却递成了粉色荧光笔，两人看着笔杆上的小牡丹，又一起笑作一团。
下午改稿时，晓露突然发现项目稿的角落有张没完成的牡丹纹，线条画得很轻，像是没敢下笔。她抬头看路遥，发现他正盯着那朵牡丹发呆，手里的红笔悬在纸上。“路老师，您是不是不敢画？”晓露轻声问。路遥点点头，有点无奈：“这朵牡丹，我画了三个月，总觉得少点什么，后来项目停了，就一首放在这。”晓露拿起荧光笔，在牡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月牙，月光刚好洒在牡丹花瓣上：“您看，牡丹需要月光陪，就像复古纹样需要小装饰陪，不孤单了。”
路遥看着画纸上的牡丹和月牙，突然觉得心里的堵得慌的地方通了——这半年来，他总想着“复古要原汁原味”，却忘了纹样也需要温度，需要有人陪它一起“活”过来。他拿起红笔，顺着晓露画的月牙，把牡丹的花瓣补完，花瓣尖上还加了点荧光笔的亮粉，是晓露刚才不小心蹭在笔尖上的：“丫头，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像有光了？”晓露点头，掏出黄色荧光笔，在牡丹下面画了行小字：“2023年，和路老师一起给牡丹找月光”，写完又觉得不够，加了个大大的笑脸，把整个角落都填得满满的。
快天黑时，晓露要走，路遥突然从书架上拿下本厚厚的书——是本1980年的《复古纹样大全》，书页里夹着好多张泛黄的便签，都是他年轻时的批注。“这个给你，”路遥把书递过去，有点舍不得，又很坚定，“里面有我画的纹样草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看，下次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改里面的卷草纹。”晓露接过书，发现书脊上贴着张小小的便签，是用红笔写的：“丫头，设计和日子一样，慢慢来，总会有光的。”
走到楼下，晓露回头看工作室的窗户——灯亮着，路遥正对着那本《复古纹样大全》发呆，手里还拿着她画的Q版松鼠草稿。她抱着书，摸了摸书脊上的便签，突然掏出荧光笔，在自己的手背上画了朵小牡丹，又画了个月牙，然后对着窗户挥挥手——楼上的路遥好像看到了，也对着她挥挥手，手里的红笔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圈，像给她的小牡丹加了层光。
晓露蹦蹦跳跳地走在老街上，怀里的书沉甸甸的，手背上的荧光笔还亮着，老白茶的香气好像还留在指尖。她掏出手机，给路遥发了条消息，附上手背上小牡丹的照片：“路老师，明天我带外婆做的绿豆糕来，我们接着给卷草纹开派对呀！”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就收到回复，是个红笔写的小松鼠，旁边配着字：“好啊，我把老白茶泡上，再给你的小牡丹留着月光。”
晚风把老街的路灯吹得晃晃悠悠，晓露抱着书，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手背上的荧光笔在月光下亮得刚好——就像她和路遥的设计，和他们的日子，不管之前有过多少拉扯和犹豫，此刻都被老茶的暖、荧光笔的亮，还有那朵带着月光的牡丹，烘得软软的，暖暖的，满是要一起走下去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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