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男子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声响。林微贴在巷角阴影中，心脏“咚咚”狂跳，指尖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胡同都笼罩其中。
男子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杀意。他的右手藏在袖中，林微能看到袖管轻微的弧度，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寒光——那是匕首或短刃的反光，显然，他早己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谁在那里？”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微的心脏骤然一缩，前世执行任务时面对穷凶极恶罪犯的本能反应瞬间被激活——此人极度危险，战斗力极强，哪怕现在受伤，也绝非她一个刚恢复身体的弱女子能抗衡。最稳妥的选择，就是立刻转身离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彻底远离这场是非。
可脚步刚动了半分，她的目光又落在了男子胸口不断渗血的伤口上。作为曾经接触过急救医学的顶尖特工，她一眼就看出了男子的伤势有多严重——胸口的刀伤深可见骨，腹部的伤口也在持续失血，地面上的血迹己经形成了小水洼，且颜色暗沉，显然失血时间不短。以这样的失血速度，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若再没人救治，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在林微脑海中闪过。她迅速权衡起利弊——救，意味着要靠近这个危险人物，很可能被他当成敌人，甚至惹上他背后的仇家，以后不得安宁；可若是不救，此人若死在这里，她作为唯一的目击者，一旦被官府发现，必然会被卷入命案调查，以她现在在相府的处境，柳氏和林雪定会趁机落井下石，说她“见死不救”“沾染凶案”，到时候她只会更麻烦。
更重要的是，男子身上的衣料虽然染血，却能看出质地精良，绝非普通百姓所能穿；他的坐姿虽因受伤显得狼狈，却依旧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挺拔；尤其是那双眼睛，哪怕此刻满是杀意，也藏不住骨子里的矜贵与狠戾——此人绝非普通人，说不定是京中某个有权有势的人物，或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或许，这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刀？”林微的眼神微微一动，“柳氏和林雪在百花宴上肯定会对我动手，我现在孤立无援，若是能结下这样一个人的人情，说不定以后能多一条后路。”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本能恐惧，缓缓从巷角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男子能清晰看到的地方。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她特意将双手举到胸前，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装药材的布包，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公子别误会，我只是一个路过找药的人，听到这里有动静，才过来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男子的伤口上，语气不带丝毫虚假的关切，只有一种冷静的陈述：“你伤得很重，胸口和腹部都在流血，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需要帮忙吗？我刚买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可以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男子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落在林微身上，上下打量着她。眼前的少女穿着粗布丫鬟衣裳，脸上涂着炭灰，看起来灰头土脸，毫不起眼。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面对危险时的慌乱或恐惧，反而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找药的人？”男子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怀疑，“这么晚了，一个丫鬟，不在府里待着，跑到这种偏僻的巷子里找药？你当我是傻子？”
他的右手微微一动，袖中的寒光更盛，显然还在怀疑林微的身份。
林微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慌乱，反而将手中的布包举得更高了些，轻轻打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的三七、蒲公英等草药：“公子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家主子病了，府里给的药材都是劣质的，没办法，我才只能晚上出来，找这种小药铺买些好药材。这条巷子是回府的近路，我也是无意路过。”
她的理由编得滴水不漏，语气坦然，眼神没有丝毫闪躲——越是心虚，越容易被看穿，这是她前世总结出的经验。
男子盯着林微的眼睛看了片刻，又扫了一眼布包里的草药，眼中的杀意似乎淡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你怎么知道我需要止血药？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懂一点粗浅的医术，能看出公子失血过多。”林微依旧保持着冷静，“至于我是谁，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丫鬟，公子不必在意。我只是想帮公子处理伤口，没有别的意思。毕竟，见死不救，总归是过意不去。”
她说着，慢慢往前挪了一步，动作缓慢而轻柔，生怕刺激到男子：“公子若是担心我有恶意，大可不必。我只是个弱女子，手里除了草药，没有任何武器，就算想对公子不利，也根本不是公子的对手。”
男子沉默了，似乎在权衡林微的话。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脸色也更加苍白，显然失血带来的虚弱感正在不断加剧。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支撑太久，若是再拒绝救治，真的会如林微所说，变成“收尸的人”的目标。
过了片刻，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杀意：“你……过来。”
林微心中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她没有立刻快步上前，而是依旧保持着缓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到男子面前，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公子，我现在就帮你处理伤口吗？”
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了一点身体，方便林微处理胸口的伤口。他的右手依旧藏在袖中，显然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林微也不在意，她知道，要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彻底信任自己，根本不可能。她现在只需要完成救治，留下一个“人情”，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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