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的小院屋内，烛火彻夜未熄。桌上、榻边、甚至窗边的矮几上，都堆满了泛黄的账本、卷成筒状的地契与房契，还有一叠叠写满字迹的纸张。空气中弥漫着墨汁与旧纸张混合的特殊气味，伴随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更显静谧。
林微坐在桌前，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正逐页翻看一本厚厚的商铺账本。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账本上的每一个数字，时不时在旁边的空白纸上写下几笔，标注出可疑之处。春桃则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堆地契，逐一核对清单，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小姐，您快看这个！”春桃突然举起一张地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这本该是城南那片最肥沃的水田，可地契上写的却是西北郊的贫瘠山地！这……这分明是被人换了啊！”
林微放下手中的账本，接过地契仔细查看。地契上的印章和字迹都没问题，显然是正规手续，但地段却与嫁妆清单上的记录截然不同。她冷笑一声：“柳氏倒是做得滴水不漏，连地契都重新换了，看来是早有预谋。”
两人继续清点，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阮氏当年陪嫁的十间商铺，如今只剩下三间，且都是亏损严重、濒临倒闭的；原本的五处田庄，有三处被换成了贫瘠之地，另外两处则被抵押了出去，账本上只字未提；至于金银珠宝和名贵字画，清单上记录的大多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些不值钱的普通物件。
更离谱的是，账本上的记录混乱不堪，很多收支都模糊不清，甚至存在明显的篡改痕迹。光是初步清点，就发现了近万两白银的亏空。
“小姐，这……这根本就是一堆空壳子啊！”春桃气得眼圈发红，声音都有些颤抖，“柳氏太过分了！她不仅霸占夫人的嫁妆，还把里面的油水榨得一干二净，只给您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
林微面色冰冷，指尖轻轻点着账本上一处明显的漏洞——上个月绸缎庄的收入记录，与库房的实际进账相差整整五百两白银。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无妨，蛀虫总要一个个揪出来。正好，拿他们立威。”
第二天一早，林微就让管家把那三间商铺的掌柜和两处田庄的管事都叫到了小院。很快，五个穿着体面、面带倨傲的中年男人就来到了院内。他们都是柳氏的心腹，在相府任职多年，根本没把这个刚拿回嫁妆、从前又懦弱无能的大小姐放在眼里。
“小人参见大小姐。”几人表面恭敬地行礼，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敷衍，眼神更是随意地打量着小院，带着几分轻视。
林微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今日叫你们来，是想问问商铺和田庄的情况。账本上的亏空，还有地段被换的事，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绸缎庄的王掌柜率先开口，脸上带着一副为难的神情：“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啊！如今生意难做，绸缎庄的进货价涨了不少，可售价又不敢随意提高，这亏损也是没办法的事。小人己经尽力了。”
“是啊，大小姐。”田庄的李管事也附和道，“西北郊的山地贫瘠，收成本来就不好，去年又遭遇了旱灾，能有现在的收成，己经是小人费尽心力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哭穷诉苦，要么说生意难做，要么说天灾人祸，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还摆出一副“大小姐不懂经营莫要添乱”的架势。
林微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们。等他们都说完了，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王掌柜说进货价上涨，可我怎么听说，上个月你刚从外地进了一批低价丝绸，却按高价入账？李管事说遭遇旱灾，可我查过，去年西北郊根本没有旱灾，反而风调雨顺，收成比往年还好。”
她的话一出，王掌柜和李管事的脸色瞬间变了。其他几人也有些慌乱，眼神躲闪，不敢再与林微对视。
林微继续说道：“还有张掌柜的杂货铺，账本上记录上个月亏损三百两，可我派人去查，杂货铺的生意明明很好，每日的流水都有几十两。你们说，这亏空，到底是怎么来的？”
张掌柜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可能是账本记录错了，小人回去再查查……”
“查？”林微冷笑一声，“不用查了。你们做的那些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挪用公款、中饱私囊、勾结外人变卖资产……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
她拿出几张纸，扔在几人面前：“这是我派人查到的证据，上面有你们与柳氏的书信往来，还有你们私自变卖商铺和田庄的契约。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几人拿起纸张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上面的内容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协助柳氏转移、掏空阮氏嫁妆的过程，甚至还有他们从中获利的明细。
“大小姐饶命啊！”王掌柜率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都是柳夫人逼我们做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求大小姐开恩，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跪倒在地，哭着求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厉害，短短几天就查到了这么多证据。
林微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眼神没有丝毫怜悯：“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你们帮柳氏掏空我母亲嫁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她顿了顿，语气冰冷地说道：“念在你们也是受人胁迫，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把你们贪污的钱财和变卖的资产都吐出来，协助我清理嫁妆的烂摊子；要么，我就把这些证据交给父亲，让他按照相府的家法处置你们！你们自己选！”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他们知道，若是林微把证据交给林丞相，他们不仅会被赶出相府，还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牢狱之灾。
“我们选！我们愿意把贪污的钱财吐出来，协助大小姐清理烂摊子！”王掌柜连忙说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林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贪污的钱财和变卖的资产都交回来。若是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是！是！我们一定照办！”几人连忙应道，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小院。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春桃兴奋地说道：“小姐，您太厉害了！这些人终于被您制服了！”
林微却显得异常平静：“这只是开始。柳氏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我们还要继续小心。” 她知道，这些掌柜和管事只是柳氏的爪牙，真正的对手，是柳氏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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