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曦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带得微微一晃。她皱紧眉头，用力支撑住他，同时对不远处等待的酒店服务生示意了一下。
「帮忙叫我的车到门口。再拿瓶冰水过来。」
服务生立刻应声而去。
等待车的间隙，气氛尴尬而沉默。陈默半靠在她身上，呼吸粗重，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微微颤抖。
他似乎在与体内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剧烈的头痛作斗争，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硬和锋芒。
苏曦僵硬地支撑着他，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本身那种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冷冽的气息，形成一种矛盾而奇特的感觉。
他的脆弱如此真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面前，让她之前所有的怀疑和愤怒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陆明哲这时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曦曦，陈总监这是...？哎呀，怎么喝成这样了？要不还是我送他回去吧？免得耽误你时间...」
他的目光在苏曦和陈默之间微妙地扫视着。
苏曦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冷淡说：「不用了，明哲哥。顺路的事。你忙你的。」
陆明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脸上笑容不变：「那好吧，辛苦你了。陈总监，好好休息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默一眼，转身离开。
车子终于来了。服务生帮忙将几乎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陈默塞进了副驾驶座。苏曦递给他一瓶冰水，他机械地接过，却没有力气打开。
苏曦叹了口气，探过身去，帮他拧开瓶盖。这个距离，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她迅速坐回驾驶座，发动了汽车。黑色的豪华轿车缓缓驶入暴雨如注的街道，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前方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引擎的低鸣。压抑的氛围几乎令人窒息。
陈默歪着头靠在车窗上，似乎昏睡了过去。但偶尔路过的车灯照亮车厢时，苏曦能看到他即使是在失去知觉中，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放在身前，那是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态。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苏曦侧头看着他。水珠顺着他濡湿的发梢滑落，流过苍白的脸颊和紧绷的下颌线。
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冰冷的伪装和尖锐的刺，看起来竟有种惊人的...易碎感。
像一件珍贵却濒临破碎的瓷器。那个在消防楼梯间里颤抖的背影，再次与眼前的身影重叠。
苏曦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层层复杂的涟漪。她迅速转回头，不再看他，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
她本该送他回云玺公馆。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窗外的暴雨实在太猛烈，或许是他此刻的状态实在太过糟糕，让她觉得将他一个人扔在那冰冷的公寓里是一种残忍，又或许是...某种潜意识里的不放心和探究欲......
鬼使神差地，在一个岔路口，她方向盘一转，驶向了与自己别墅相同的方向。
「喂，」她尝试叫醒他，「陈默，你公寓的具体门牌号是多少？」
连续问了几声，陈默才极其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茫然地聚焦了一会儿，才含糊地报出一个数字。
苏曦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那并不是云玺公馆的地址，而是另一个她不知道的高级公寓区。他果然...没有说实话。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但她没有戳破，只是淡淡地说：「雨太大了，去你那边路况不好。今晚你先在我客房将就一晚吧。」
陈默似乎愣了一下，混沌的大脑花了些时间处理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挣扎着想坐首身体：「...不...不用...太打扰...」
苏曦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说：「你这个状态，我不想到明天早上接到物业电话说我的员工醉倒在家门口。」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完全基于上司对下属的「责任」。
陈默沉默了。或许是实在没有力气争辩，或许是眩晕和头痛压倒了一切，他最终放弃了抵抗，我的帅气老公是只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帅气老公是只猫最新章节随便看！重新在座椅里，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呓语般的叹息，仿佛彻底屈服于身体和命运的双重重压。
车子最终驶入了苏曦别墅的车库。
车库门缓缓落下，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雨声世界，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慌的寂静。
苏曦先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座，费力地将几乎不省人事的陈默搀扶出来。他的身体比看起来要沉得多，而且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两人踉踉跄跄地走进电梯，然后终于进入了温暖而安静的客厅。
将他安置在客厅沙发上时，苏曦己经累得微微气喘。她看着他在沙发里，脸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样子狼狈又脆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厨房，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端过来。
「把这个喝了，会舒服点。」她的语气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耐烦，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麻烦的公事。
陈默勉强睁开眼，看着她手中的杯子，眼神恍惚。他挣扎着想自己接过去，但手指颤抖得根本握不住杯子。
苏曦蹙眉，最终还是在他身边坐下，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将杯口凑到他唇边。
他似乎极其渴求那份温热，就着她的手，小口却急切地吞咽着蜂蜜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灯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偶尔抬起眼看向她时，那蒙着水雾的蓝灰色眼眸里，竟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依赖的......柔软？
苏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喂完水，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拉开了距离。
她指着方向，语气快速而疏离说：「客房在一楼走廊楼梯旁边，己经收拾好了。里面有新的洗漱用品。你自己能过去吗？」
陈默点了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酒精和极度的疲惫彻底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
苏曦看着他这副样子，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认命地再次上前，搀扶起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弄进了客房。
将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时，他几乎是立刻陷入了昏睡之中，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也在与什么痛苦抗争。
苏曦站在床边，看着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领域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替他脱掉了鞋子，拉过被子盖好。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迅速退出了客房，轻轻关上了门，仿佛要将什么危险的东西隔绝在内。
回到客厅，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听着窗外依旧未停的暴雨声，只觉得心烦意乱。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计划和掌控。她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明明怀疑他，警惕他，为什么又无法对他彻底狠下心肠？
那个冰冷尖锐的陈默，和那个脆弱颤抖的陈默，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混乱的思绪。或许明天一早，等他酒醒了，就该让他立刻离开。一切恢复原样，界限重新划清。
她起身，准备回主卧休息。经过客房门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拧开门把手，推开一条细小的门缝，朝里面望去。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看到陈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沉睡着，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只是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依旧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被角，指节用力到泛白。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她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却莫名地跳得有些失序。
一种极其模糊的、不祥的预感，如同窗外潮湿的水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缠绕上她的心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
指针悄无声息地走向了......
22:50
距离那个注定要颠覆一切的夜晚十一点，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风暴前的最后宁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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