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曦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问:「另外,关于你......晚上的'情况'。你确定......时间精准是十一点到七点?过程中......能自己控制吗?会不会有意外?」
她问得有些艰难,毕竟这是在讨论一个超自然的现象。
萧靖川的神色黯淡了一下,摇了摇头:「时间非常精准,像闹钟一样。无法控制,过程......很痛苦。至于意外......」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说:「除了被你发现,目前还没有过其他'意外'。」
苏曦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她想起了昨晚听到的那恐怖的声音和他今早崩溃的样子。
她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生硬地安排道:「今晚......你就在这个房间。我会从外面反锁。明天早上七点之后,我会来开门。」
萧靖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理解并接受这种安排,但被像怪物一样锁起来的感觉,依旧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苏曦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话里的冰冷,顿了顿,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客房。关门,落锁。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再次横亘在两人之间。
门内,萧靖川看着那扇被锁上的门,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他深吸一口气,甩开无用的情绪,拿起那个平板电脑,迅速开机,插上加密U盘。现在不是自怜自艾的时候,他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门外,苏曦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平板电脑启动的微弱声音,心情复杂难言。
把他锁起来的负罪感和一种莫名的烦躁交织在一起。毕竟她对于这个变化还是心有余悸,尚不能适应。
这一夜,对两人而言都注定无眠。
一个在客房内,疯狂地检索分析着资料,试图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捕捉那一丝致命的线索,同时还要对抗着即将到来的、定时发作的痛苦诅咒。
一个在门外,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白天的种种,权衡着风险与计划,警惕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
第二天开始,苏曦完美地扮演了“表面疏远,实则监控”的角色。
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她恢复了那种对“陈默”公事公办、甚至因为其“病休”而暂时接手其工作、显得更加忙碌和冷淡的态度。
当陆明哲或其他高管偶尔问起“陈总监”病情时,她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对其“关键时刻病倒”的不满,演技逼真得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
而在私下,通过加密的通讯软件,她与在别墅客房里的萧靖川保持着极其隐蔽的联系。
萧靖川将他通宵达旦分析出的、关于秦氏资金流向的一些可疑点、以及“梭鱼物流”与秦氏之间存在潜在关联的推测,巧妙地包装成“基于项目风险管控的延伸思考”或“对供应商背景的深度担忧”,发送给苏曦。
苏曦则会利用她的职权,在不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下,调动一些边缘资源进行侧面的、非正式的核实,或者将这些“担忧”作为她否决某些涉及秦氏合作的提议的“理性依据”。
两人之间的信息传递,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间谍活动,每一个字都需斟酌,每一个举动都需计算风险。
然而,这种刻意的疏远,并未完全打消陆明哲的疑心。
他总觉得苏曦对“陈默”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那种冷淡,似乎过于刻意,反而透着一丝不自然。而且,“陈默”这次病得也太是时候了,刚好在他试图进一步试探和打压对方之后。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陆明哲抱着一摞文件,笑容满面地走进苏曦的办公室。
「曦曦,忙着呢?」他语气轻松自然说:「这是需要'陈总监'最终确认签字的几份技术图纸,本来想等他回来,但施工方那边催得急,你看......要不你首接替他签了?反正方案都是他定的,你也是最终决策人。」
他将文件放在苏曦桌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的脸。
这是一个精巧的陷阱。如果苏曦真的能随时联系上“陈默”,或者完全信任他,她可能会说「我问他一下」或者「先放着等他看」。但如果她心里有鬼,可能会首接签字,或者表现出不正常的犹豫。
苏曦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她拿起那摞图纸,快速翻看了一下,都是之前她和陈默共同敲定细节的方案,她完全了解。
她放下图纸,拿起笔,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说:「催什么催。方案没问题,我来签吧。等他病好了再补流程,项目进度不能耽误。」
她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明哲眼底深处那一丝疑虑稍稍减退,脸上笑容更盛:「还是你果断。那帮家伙就是瞎着急。」
他拿起签好的文件,似是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对了,陈总监怎么样了?好点没?要不要我代表公司去看看他?总得表示一下关心嘛。」
苏曦签字的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陆明哲,语气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和拒绝回说:「不用了。他需要静养,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己经代表公司慰问过了。心意到了就行。」
她的回应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关怀,又维护了“陈默”孤僻的人设,同时坚决地阻止了陆明哲接近真相的可能。
陆明哲呵呵一笑,不再坚持:「那好吧。还是你想得周到。」他拿着文件,转身离开,只是在转身的刹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苏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首到办公室门完全关上,她才缓缓放下笔,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又是一片湿冷。
这场戏,她必须演下去。首到......找到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
而夜晚,则成为了这对脆弱同盟之间,另一种诡异而脆弱的联系纽带。
每当十一点过后,别墅的客房里会准时陷入一片死寂------那是诅咒生效的时刻。
而通常到了后半夜,在主卧,苏曦往往会因为巨大的压力而难以入眠,或者从噩梦中惊醒。
这时,她常常会听到极其轻微的声音,从客厅或卧室外的走廊传来。
然后,她会看到,一只海双色的布偶猫,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或走廊上。
它不会靠近她,只是蹲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用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清澈的蓝眼睛,安静地望着她。眼神复杂,有关切,有询问,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孤寂。
有时,它的嘴里会叼着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条。那是萧靖川在变身前,用极细的笔写下的、关于某些无法通过电子渠道传递的、更敏感的信息或猜测。
苏曦会走过去,沉默地从它嘴里接过纸条。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它毛茸茸的、温热的脸颊。那一刻,两人的身体都会几不可察地僵硬一下。
她展开纸条,快速看完,然后用打火机将纸条烧毁,灰烬冲入马桶,不留任何痕迹。
整个过程,一人一猫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眼神的短暂触碰,和一种无声的、在巨大秘密和压力下形成的、难以言喻的默契。
这种联系,危险,脆弱,却又在冰冷的算计之外,悄然滋生着一丝古怪的羁绊。
他们彼此提防,却又不得不相互依赖。
他们划清界限,却又被共同的秘密紧紧捆绑。
脆弱的同盟,在黑暗中悄然运转,如履薄冰,等待着破晓的时刻,或者......彻底沉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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