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嗡鸣在耳蜗里钻。 强光烧灼视网膜,白茫茫一片。
陆铮的身体猛地砸过来,带着血腥味。他受伤的胳膊死死护住我的头。
“闭眼!”他嘶哑的吼声被噪音淹没。 冲击波像无形的巨锤紧随其后。
来不及了! 意识沉入空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意念疯狂卷住身边唯一的活物——陆铮! 拽! 天旋地转。 失重感猛地攫住五脏六腑。 嗡鸣和强光瞬间消失。 死寂。 冰冷干燥的空气裹住全身。
陆铮压在我身上,身体僵硬得像石头。 他撑起身,看清周围的瞬间,瞳孔地震。 堆叠到天花板的黄铜色子弹箱,冰冷的枪管森林,整齐码放的绿色炸药块……
我们摔在了一座军火库正中央。 他染血的手指,正按在一个冰冷光滑、布满诡异银色纹路的金属圆环上。那东西静静嵌在弹药箱之间,像颗不属于这里的异星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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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那不是声音。是烧红的钢针,狠狠捅穿了耳膜,首插进脑髓深处搅动!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种能撕裂灵魂的恐怖高频尖啸!
紧接着,是光!
太阳!不,比太阳更刺眼、更蛮横的炽白强光,毫无怜悯地炸开!像一万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眼皮,狠狠扎进眼底!视网膜被彻底烧灼,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白茫茫!火辣辣的剧痛从眼球首冲大脑!
震撼弹!
完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身体被那瞬间爆发的噪音和强光彻底剥夺了反应能力。耳朵聋了,眼睛瞎了,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崩塌!
一股带着浓重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的沉重力量,猛地撞在我身上!
是陆铮!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野兽,仅凭着最后的本能,用他完好的右边身体狠狠将我扑倒在地!受伤的左臂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死死地、近乎蛮横地护住我的头脸,试图替我挡住那紧随其后的、无形的死亡冲击!
“闭…!” 他嘶哑的吼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嗡鸣里,只剩下一点破碎的气流喷在我耳边。
冲击波来了!
空气像凝固的固体,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抡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狭窄通道里无处可逃的我们,狂暴地砸了下来!能感觉到身下的水泥地在呻吟,墙壁在颤抖!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力量从喉咙里挤出来!
躲不开!硬扛就是粉身碎骨!
死亡的阴影瞬间扼住了喉咙!
空间!
脑子里像有根弦猛地崩断!意识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沉入那片唯一能掌控的、绝对静止的领域!像溺水的人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唯一的浮木!
意念在虚无中疯狂延伸,卷住身边唯一能感知到的活物——那个死死护着我、沉重又滚烫的身体——陆铮!
拽进来!
给我进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五脏六腑!身体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天旋地转!眼前刺目的白和耳中撕裂的嗡鸣,如同被一刀斩断的幕布,瞬间消失!
绝对的死寂。
冰冷、干燥、带着金属和机油特有气味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全身。
沉重的压力还在。陆铮结结实实地压在我身上。他的身体绷得死紧,僵硬得像一块刚从冰库里拖出来的石头。肌肉块块隆起,带着战斗后的余颤和…极致的惊骇。
他撑起上半身。动作有些迟缓,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和难以置信的僵硬。
然后,他抬起了头。
目光,扫过周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撑在我身侧的手臂猛地一颤。那双因为失血和刚才的强光刺激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在看清周围环境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地震!收缩,放大,再收缩!像是看到了比地狱更恐怖的景象!
惨白(这里没有应急灯,空间内部的光线恒定,是一种冷色调的均匀白光)的光线下,映入他眼帘的——
是堆叠到几乎触碰空间“天花板”的深绿色军用弹药箱!像一座座小山,黄铜色的子弹如同丰收的谷物,从敞开的箱口满溢出来!
是一排排冰冷幽蓝的枪管!自动步枪、霰弹枪、甚至还有几挺轻机枪的轮廓,如同钢铁的森林,沉默地矗立在弹药箱之间!
是一块块码放得整整齐齐、如同绿色砖块般的军用炸药!上面印着冰冷的骷髅头和交叉骨标志!
是成箱的手雷,是闪着寒光的战术匕首,是堆在角落的防弹插板……
我们两个,就狼狈地摔在这座由致命武器堆砌而成的、冰冷钢铁岛屿的正中央!空气里弥漫着枪油、火药和金属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这里,是他妈的军火库的心脏!
陆铮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脸上的血污和灰尘,在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一寸寸扫过这超越他理解极限的景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沉重。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支撑着身体的手上。
那只手,染着暗红的、半干涸的血迹。
而此刻,他染血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死死地按在身下弹药箱旁边的一个东西上。
那东西冰冷、光滑。
不是木头,不是金属弹药箱那种粗粝的触感。
是一个圆环。大约巴掌大小。
材质不明,泛着一种沉黯的、非金非石的哑光。圆环表面,蚀刻着极其复杂、繁复到令人眩晕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某种未知的电路,又像是古老的符咒,在空间恒定冷白的光线下,流淌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诡异幽光。
它就那么静静地、格格不入地嵌在一堆充满杀戮气息的军火中间。
像一颗不属于这里的、冰冷跳动的异星心脏。
陆铮的手指,像被那冰冷的圆环烫到,猛地一缩!
他触电般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疑问、恐惧、震撼,还有一丝…面对绝对未知的茫然。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气音。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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