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响起，林越把笔往桌上一扔，长长舒了口气。前排室友回头冲他挤眉弄眼：“晚上必须搓一顿，庆祝咱们暂时脱离‘高数苦海’！”他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收拾书包时，指尖碰到了口袋里的对讲机，屏幕暗着，却让他想起昨天苏青发来的那条未读消息——“旧书店异常信号微弱，不急着处理，考完试再去看看也不迟”。
出了教学楼，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林越没立刻回宿舍，绕到学校西门的小吃街，给室友带了杯冰镇酸梅汤。路过那家挂着“老时光旧书店”招牌的小店时，他脚步顿了顿。书店藏在小吃街尽头，门面不大，木质招牌掉了漆，玻璃门上贴着泛黄的“营业中”纸条，里面隐约能看到堆到天花板的旧书。
之前路过无数次，林越从没进去过。这次他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带着股陈旧的暖意。书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坐在收银台后翻报纸，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说话，倒有种“来者是客，随意逛逛”的自在。
林越顺着书架慢慢走，旧书的霉味混着淡淡的纸香，很是特别。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上世纪的版本，有的封皮都掉了，用胶带缠着，书脊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他一边走，一边调动感知力，没感觉到阴冷，只觉得有股很淡的、像孩子撒娇似的委屈感，若有若无，从书架深处飘来。
走到最里面的角落，委屈感突然变浓了些。这里堆着一摞没人整理的旧书，大多是儿童绘本，书页卷了边，有的还沾着干涸的污渍。林越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本《小熊的森林》，刚翻开，指尖突然一凉，像碰到了露水，耳边还隐约听到一声细细的“找不到了”，软软的，像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心里一动，知道这就是异常信号的来源。低头仔细看那本绘本，扉页上用蜡笔画着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小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小雅”两个字，笔画上还沾着点粉色的指甲油，像是被人精心涂过。林越想起溺水河那个叫张雅的女孩，心里泛起嘀咕——这“小雅”，和那个失踪的张雅有关吗？
他又拿起旁边几本绘本，每本扉页上都有“小雅”的名字，有的画着太阳，有的画着小花，最后一本《月亮的味道》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抱着一本绘本，笑得眼睛弯弯，背景正是这家旧书店的收银台，老板年轻时的样子也在照片里，只是比现在精神多了。
“这孩子，好几年没来了。”身后突然传来老板的声音，林越回头，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他手里的照片，眼神柔和了些，“叫小雅，以前每周都来，缠着我给她讲绘本，还说要把所有小熊的书都买走。后来突然就不来了，她妈妈来问过几次，说孩子跟着爸爸去外地了，我还以为她把这些书忘了呢。”
林越心里有了数，这异常，大概是小雅留在旧书里的“意识残留”。不是什么危险的怪物，就是个孩子没来得及和喜欢的绘本告别的小执念。他把照片夹回书里，放回那摞旧书最上面，轻声问：“老板，这些绘本，能卖给我吗？”
老头摆了摆手：“不值钱的玩意儿，你要是喜欢，拿去吧。这孩子要是知道有人还惦记着她的书，估计也高兴。”林越没推辞，抱着那几本绘本，走到收银台，还是放了二十块钱：“就算是给小雅的‘书钱’了。”老头愣了一下，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塞给他：“拿着，小时候小雅来，我也总给她糖吃。”
走出书店时，风铃又响了一声。林越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绘本，那股委屈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暖意，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糖果。他掏出手机，给苏青发了条消息：“旧书店异常解决了，是个叫小雅的小女孩的意识残留，就想有人记得她的绘本，己经把书带走了，老板说她以前常来，后来去外地了。”
没过几秒，苏青回复：“看来是个温柔的异常，你处理得挺好。对了，张雅那边有线索了，李队在溺水河下游找到她的书包，里面有本日记，说小时候救的那个小男孩，叫‘小宇’，就是十年前和李队一起出任务时遇到的那个孩子。”
林越心里一震，原来张雅和那个小男孩早就有联系。他抱着绘本往宿舍走，路过奶茶店，给室友买了他们常喝的珍珠奶茶。回到宿舍，室友正围着电脑看球赛，看到他手里的奶茶和绘本，好奇地问：“哟，林越，你这是转性了？还看儿童绘本？”
林越把奶茶分给他们，拿起那本夹着照片的《月亮的味道》，笑着说：“帮一个小朋友保管的，她以前常去西门的旧书店，你们去过吗？”室友们摇头，七嘴八舌地聊起球赛，林越没再多说，把绘本小心地放进书包，又拿出苏青给的“异常数据库”平板，想查查有没有关于“意识残留”的记录。
刚打开平板，对讲机突然响了，是李队的声音，带着点急促：“林越，你现在在哪？溺水河附近发现张雅的踪迹了，她好像被困在下游的废弃水塔旁，情绪不太稳定，可能被残留异常影响了！”
林越心里一紧，抓起背包就往外跑，室友在身后喊他：“哎，饭还吃不吃了？”他只来得及喊一句“下次补”，就冲下了楼。跑到校门口，正好看到苏青开着车过来，车窗降下，她招了招手：“上车，李队己经在那边了！”
车子往溺水河下游开，林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夹着照片的绘本。他想起张雅日记里的“小宇”，想起旧书店里小雅的绘本，忽然觉得，这些看似无关的“异常”，其实都藏着人的执念和温柔，不管是怪物，还是意识残留，本质上都是没来得及放下的心事。
到了废弃水塔旁，远远就看到李队站在水塔下，对着里面说着什么。苏青停下车，林越跟着她跑过去，听到水塔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是张雅的声音：“小宇，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李队看到他们，压低声音说：“她被水鬼的残留执念缠上了，一首以为是自己没救好小宇，现在情绪很激动，不敢靠近。”林越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那本《月亮的味道》，走到水塔门口，轻轻喊：“张雅姐，我是林越，之前在溺水河处理过水鬼的事。我给你带了样东西，你看看是不是认识？”
水塔里面的哭声停了一下，过了几秒，张雅慢慢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看到林越手里的绘本，她愣住了，伸手接过，翻开看到扉页上的“小雅”和那张拍立得照片，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是我小时候的书……你从哪里找到的？”
“在西门的旧书店，老板说你以前常去。”林越轻声说，“小宇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己经尽力了。他要是知道你一首记着他，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自责。”
张雅抱着绘本，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哭声从压抑到释怀。林越没催她，就站在旁边陪着，苏青和李队也远远看着，没上前打扰。等张雅慢慢止住哭，她站起身，对林越说：“谢谢你，我好像……轻松多了。之前总觉得心里压着块石头，现在好像没了。”
李队走过来，递给张雅一瓶水：“我们己经联系你家人了，他们马上就到。水鬼的残留异常己经处理完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张雅点点头，看着手里的绘本，笑了笑，虽然眼睛还是红的，却比刚才亮了很多：“这本绘本，我能带走吗？算是……给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交代。”
林越点头：“当然可以，本来就是你的。”
送走张雅和她的家人，天己经黑了。苏青开车送林越回学校，路上，李队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林越，你处理这种‘意识残留’类的异常，很有一套，比我们这些老油条还细心。”林越笑了笑：“就是觉得，不管是怪物还是残留，都有想完成的事，帮它们了了心愿，比硬来管用。”
苏青点点头：“没错，很多异常其实不危险，就是执念没散。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总想着‘收服’，有时候温柔点，反而更容易解决。”
回到学校，室友己经把外卖点好了，火锅冒着热气，香味飘了满宿舍。林越洗了把手，坐下来拿起筷子，心里很踏实。他想起旧书店老板给的那颗水果糖，还在口袋里，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带着点怀旧的味道。
睡前，林越把那几本绘本整理好，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他打开手机，看到苏青发来的消息：“张雅说，以后会常去旧书店看看，给老板带点水果。对了，部门给你申请了‘协助奖金’，下周记得去取。”
林越笑着回复“谢谢”，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温柔地洒在绘本上。他想起这两个月遇到的血髓石怪、水鬼、影子怪，还有旧书店里那个叫小雅的小女孩的意识残留，忽然觉得，“收怪物”这件事，不只是和危险打交道，还能遇到很多藏在角落里的温柔。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色打火机，又想起书架上的绘本，嘴角弯了弯。不管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异常”，他都想带着这份细心和温柔，好好走下去——既要做个能保护别人的“编外协助者”，也要做个能发现温柔的普通人。
只是他没注意，书架上那本《小熊的森林》，扉页上那个蜡笔画的小熊，好像比白天多了个小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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