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了半个来月，见李狗蛋只是硬顶着，既不松口嫁女儿，也实在掏不出钱，赵西几个人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像一块脏抹布。院门被“哐当”一声猛地踹开，不是敲，是踹！赵西、王老五带着另外两个膀大腰圆、面相陌生的汉子闯了进来，个个脸上带着煞气，再没了之前那点虚伪的“乡亲情分”。
李狗蛋正在院里劈柴，闻声猛地首起身，攥紧了手里的斧头。晓晓在屋里听见动静，吓得赶紧跑出来，把听到响声也跟着出来的晓玲和晓燕死死护在身后。
“李狗蛋！”赵西一脚踢开挡路的半截木柴，指着李狗蛋的鼻子骂道，“给你脸不要脸是吧？真当我们哥几个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要是再拿不出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王老五在一旁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恶声恶气地帮腔：“妈的，跟你这穷鬼耗了半个月，屁都没见到一个！当我们是吃素的？今天不卸你点零件，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旁边一个陌生汉子狞笑着上前一步，从后腰摸出一把明晃晃的砍柴刀，在手里掂量着：“西哥，五哥，跟他废什么话！既然没钱，那就按道上的规矩办！欠多少，剁多少！二百八是吧？一条胳膊够本了！”
那冰冷的刀锋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着寒光，吓得晓燕“哇”一声哭出来，死死抱住大姐的腰。晓玲也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李狗蛋脸色铁青，心脏狂跳，手里的斧头握得更紧，横在身前，嘶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这村里，欠钱不还就是最大的没王法！”赵西唾沫星子乱飞，“剁！给他长点记性！”
那持刀的汉子作势就要上前。
“住手！住手！哎呀呀，这是干什么呢！快把家伙收起来！”一个尖细急促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马媒婆扭着腰，一阵风似的从院门外跑进来，一把拦住那举刀的汉子，拍着大腿，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都是乡里乡亲的，动刀动枪的像什么话！快收起来，收起来！”她推开那汉子，转身又对赵西他们说，“你们也是，这么大火气干嘛？好好说嘛！”
赵西冷哼一声，就坡下驴：“马婶子，不是我们不讲情面，是这李狗蛋太不是东西！欠钱不还，还横得很！”
“哎呀，狗蛋兄弟也是难嘛。”马媒婆转向李狗蛋，脸上堆起假笑，“狗蛋兄弟，你看看，闹到这一步多难看？何苦呢？老哥几个也是被逼急了不是？”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我上次说的那事儿，可是还作数的。村长家那条件，两千块啊！你欠的这二百八算个啥？人家村长说了，只要你点头，这账，他立马就帮你平了！一分钱不用你还！而且那两千块彩礼照样给！你这不就是一步登天了吗？”
她伸手指了指吓得瑟瑟发抖的晓晓：“你看看，把闺女吓成什么样了？你舍得让她天天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嫁过去，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不比跟着你挨饿受怕强百倍？你这当爹的，咋就这么狠心，这么死心眼呢？”
“就是！”王老五在一旁敲边鼓，“李狗蛋，别给脸不要脸！村长家福宝那是实在人，晓晓过去受不了委屈！总比让你闺女看着你被剁手剁脚强吧？”
威逼与利诱，刀光与巧舌，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冰冷的大网，死死缠向李狗蛋和他身后的女儿们。那两千块钱和“平账”的许诺，在明晃晃的刀子和女儿们的恐惧哭泣衬托下，散发出一种魔鬼般的诱惑。
李狗蛋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女儿，看着脸色惨白却仍死死护着妹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债主和笑里藏刀的媒婆，他浑身都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他猛地抬起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马媒婆，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丝：“你们……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从一开始……拉我打牌……就是个套！是不是？！”
马媒婆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假笑：“狗蛋兄弟，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李狗蛋猛地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笑声比哭还难听，“哈哈哈哈……为我好？逼我卖女儿还赌债是为我好？行！你们不是要钱吗？”
他猛地举起手里的斧头，不是对着别人，而是猛地将自己的左手按在旁边的木墩上，赤红的眼睛瞪着赵西和马媒婆，嘶吼道：
“钱没有！命有一条！手在这里！二百八是吧？！来拿啊！剁啊！剁完了，都给老子滚！！想动我闺女？除非我死了！！”
这时候晓晓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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