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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守望(2010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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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镇的夏天是在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中到来的。乌云如墨,倾盆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河水暴涨,山体松动,整个镇子陷入一片汪洋之中。

凌晨三点,应急警报划破雨幕。小槐带着抢险队冲进最危险的低洼区,挨家挨户转移居民。盼星组织妇女儿童撤到文化交流中心——那里地势高,建筑坚固。

“老槐树那边情况不好!”对讲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河水快要漫过堤岸了!”

顾盼穿上雨衣就要往外冲,被秦向东拉住:“太危险了!”

“那是榆镇的根!”顾盼眼神坚定,“不能有闪失。”

老槐树下,景象令人心惊。浑浊的河水猛烈冲刷着堤岸,老树的根系己经部分暴露,随时可能被冲垮。更让人揪心的是那些新栽的国际树苗,在洪水中摇摇欲坠。

抢险队试图加固堤岸,但水流太急,沙袋刚扔下去就被冲走。

“得用人墙!”小槐率先跳进激流,队员们紧随其后。手挽手组成的人墙暂时减缓了水流冲击,为加固争取了时间。

雨更大风更急了。一个巨浪打来,人墙险些被冲散。危急时刻,更多镇民加入进来——老人、妇女、甚至青少年,手挽手筑起一道血肉长城。

“守住老槐树!守住榆镇的根!”呐喊声在暴雨中回荡。

奇迹发生在黎明时分。雨势稍歇,抢险队终于加固了堤岸。老槐树保住了,但那些娇贵的国际树苗大多被冲走,只剩那株巴西雨林树种顽强地挺立着。

洪水退去,满目疮痍。道路中断,农田被毁,多家厂房进水。最让人心痛的是文化交流中心的地下档案库遭水浸,部分珍贵文献和实物藏品受损。

“完了...”盼星看着泥泞中的刺绣藏品,眼泪夺眶而出,“这么多年的心血...”

顾盼轻轻揽住女儿:“东西坏了可以修,人心散了就难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家振作起来。”

第二天,“守望行动”启动。不是简单的灾后重建,而是全方位的振兴计划。

技术团队最先行动。小槐没有急于恢复生产,而是带领工程师全面检修设备,趁机进行智能化升级。“灾难暴露了弱点,也给了我们改进的机会。”

更创新的是他提出的“弹性设计”理念——所有新建设备和建筑都预留应对极端天气的余量。“要让榆镇不仅能应对常态,更能适应变化。”

文化修复同样重要。盼星组织“抢救记忆”小组,邀请全镇人共同参与藏品修复。老人凭记忆还原受损图案,年轻人用数字技术进行复原,孩子们负责整理晾晒。

修复过程成了最好的文化教育。一幅破损的《榆镇清明图》在众人努力下重获新生,甚至比原来更加丰富——新增了洪灾中守望相助的场景。

“这就是活着的文化,”杜邦教授视频连线时感慨,“不是在博物馆里供奉,而是在生活中传承创新。”

最深刻的守望发生在社区层面。洪水冲毁了部分房屋,却冲不垮人情纽带。镇上自发形成“互助网格”,受灾轻的家庭接待受灾重的,技能互补的邻里结对帮扶。

赵老太家进水严重,却被她称为“因祸得福”——五个不同国籍的年轻人帮她整修房屋,她教他们做传统酱菜。“我这老屋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她笑得合不拢嘴。

灾难也暴露了生态系统的脆弱。小石头检测发现,洪水之所以破坏力巨大,与上游植被破坏有关。“我们不能只守着自己的家园,”他提出,“要守护整个流域。”

于是,“流域守望计划”诞生了。榆镇与上下游村镇联合行动,植树固土,疏通河道,共建生态缓冲带。最初有人质疑:“别村的事,我们管得着吗?”

转折点来自一次联合演练。当模拟洪水来临时,上下游村镇同时开闸分洪,有效降低了榆镇段的压力。“现在明白了,”周站长感慨,“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守望行动的高潮是仲夏夜的“感恩守夜”。没有华丽舞台,只有篝火旁的真情分享。每个人讲述洪水中的感动瞬间,感谢帮助过自己的人。

最动人的是国际实习生们的发言。德国的托马斯说:“我以为我是来教技术的,没想到学会了更重要的东西——如何成为一个社区的一员。”

巴西的莉娜哽咽道:“洪水冲走了我的行李箱,却给了我一个家。”

晚会最后,所有人手捧蜡烛,组成巨大的槐树形状。烛光闪烁,如星河落地。

“我们守住的不仅是老槐树,”顾盼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而坚定,“是榆镇的精神,是互帮互助的传统,是面向未来的勇气。”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顾盼独自留在老槐树下。月光洗刷过的树干上,洪水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见,如同岁月的皱纹。

手掌轻抚那些痕迹,她感受到树木顽强的生命力。这棵见证过无数风雨的老树,如今又添了一圈年轮,记录下这场灾难与重生。

远处,新安装的智能监测灯依次亮起,如守望的眼睛,守护着夜的安宁。更远处,联合巡逻队的灯光在上游山林间闪烁——流域守望己经开始行动。

顾盼知道,守望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建设;不是固步自封,而是开放合作。当榆镇与更广阔的世界相连,守护家园就意味着守护整个生态系统,守护人类共同的未来。

晨光微露时,她发现那株幸存的巴西雨林树种发出了新芽。嫩绿的叶片上露珠闪烁,如同希望的泪光。

玥玥跑来找她,小手举着一幅画:老槐树下,不同肤色的人手拉手,上方是一道彩虹。

“奶奶,这是我们的新故事!”孩子兴奋地说。

顾盼抱起孙女,望向远方。洪水留下的淤泥中,己有野草冒出新绿。大自然用最朴素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力量——毁灭与重生,失去与获得,结束与开始。

而榆镇的故事,就在这守望与重建中,续写着新的篇章。

无声,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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