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那刀刚磨过不久,刃口闪着寒光,映出她那张皱纹深刻、毫无表情的脸。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母亲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把我紧紧箍在怀里,仿佛那不是她的外婆,而是索命的恶鬼。奶奶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撇着,一副“看你还能怎么犟”的看好戏的神情。爷爷不知何时缩到了堂屋最远的角落,背对着我们,佝偻着身子,仿佛那土墙上有无比吸引人的东西。
外曾祖母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很轻,落在泥地上几乎听不见,但那把菜刀的存在感却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她的目光像冰冷的锥子,钉在我身上。
我停止了哼唧,巨大的、本能的恐惧攫住了我。三岁孩子的懵懂心智,还无法完全理解死亡的意味,但对锋利刀具最原始的惧怕,以及对眼前这个老太太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煞气的感知,让我浑身僵硬,连哭都忘了。
她停在母亲面前,并不看我,而是对母亲,或者更像是对奶奶冷冷地说:“抱紧了,莫动。”
母亲浑身一颤,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勒得我有些疼。
然后,外曾祖母做出了一个让我终生都无法忘记的动作。她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并非朝向母亲,而是用那冰凉的、粗糙的手指,一把攥住了母亲的前襟,猛地往下一扯!母亲单薄的衣衫被扯开,露出她布满牙印和血痂、还残留着辣椒与锅灰污渍的乳房。
我吓得一哆嗦。
紧接着,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被外曾祖母举了起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冰冷的刀面,首接贴在了母亲的乳房上!就紧挨着!
“哇——!”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即便没有首接碰到我的皮肤,也通过视觉和母亲瞬间的剧烈颤抖,清晰地传递给了我。
外曾祖母的手很稳,菜刀紧紧贴着母亲的皮肉。她终于低下头,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砸进我的耳朵里:
“看到没?刀!” 她顿了顿,让那恐怖的意象在我小小的脑海里发酵。 “再敢吃,再敢凑上来,”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残忍的威胁,“我就一刀把它割下来!剁碎!喂狗!”
“割下来!” “剁碎!” “喂狗!”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我脆弱的心脏上。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但“割”、“剁”、“喂狗”这些充满血腥和暴力的字眼,配合着眼前紧贴母亲身体的冰冷菜刀,构成了一幅无比恐怖、足以摧毁一切依恋的画面。
我对的渴望,对那点温暖和慰藉的贪恋,在这极致的暴力威胁面前,被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来的、几乎要淹没我的恐惧。我害怕那把刀,害怕这个可怕的老太婆,我更害怕因为我,母亲的乳房真的会被割掉!
我哭得撕心裂肺,不是因为想吃奶,而是纯粹的、被吓破胆的哀嚎。我拼命地把头往后仰,身体剧烈地扭动,想要远离母亲,远离那贴着刀的可怕东西,仿佛那不再是温暖的源泉,而是招致灾祸的可怕之物。
母亲也哭了,眼泪无声地流淌,是屈辱,是心疼,也是无能为力的绝望。她被自己的外婆和婆婆联合起来,用如此羞辱和恐怖的方式对待,仅仅是为了给一个孩子断奶。
外曾祖母看到我的反应,似乎满意了。她缓缓移开了菜刀,松开了扯着母亲衣襟的手。母亲立刻手忙脚乱地拉好衣服,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
“哼,”外曾祖母冷冷地哼了一声,把菜刀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小娃儿,都是欺软怕硬的贱皮子,不来点狠的,制不住。”
奶奶这时才走上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奉承和如愿以偿的快意:“还是您老有办法!我们咋弄都不行,您这一下就解决了!”
从那一天起,我对母亲的乳房产生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混杂着恐惧和厌恶的抗拒。只要母亲试图抱起我,或者我下意识地往她怀里蹭,那冰冷刀锋的触感和外曾祖母恶狠狠的威胁就会瞬间浮现。
我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她,惊恐地大哭,再也不肯靠近。
我的奶,就这样,被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彻底斩断了。
持续了将近三年的“笑话”终于落幕,但留下的,绝非轻松的成长,而是更深沉的恐惧烙印。那种对最亲近之人的身体产生关联的、会被“割掉”、“剁碎”、“喂狗”的恐怖想象,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潜藏在我意识的深处,成为我对这个世界最初、也是最冰冷的一次认知:温暖和依恋是危险的,会招致最残忍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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