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水溪畔。
顾有根听了顾大福的话，连忙摆手。
“大福哥，你们辛苦弄来的鱼，我哪好意思白拿。”
他望着冰面上那一堆鱼，眼里带着火热。
“要不你教教我们这鱼是怎么捕的？
往后家里想吃了，也能自己动手，总不能次次来麻烦你不是？”
“是啊，有根说的有道理。”
一旁的人跟着附和。
“这有啥麻烦的。”
顾大福爽朗一笑，语气里满是真心。
“咱们都是一个宗族的兄弟，互相帮衬是应当的。”
可这话听在顾有根耳里，却让他心里添了几分不快。
——他只当大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绕开他的话头，分明是不想教。
“顾大福，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糊涂？有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顾拴柱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带着讽刺！
顾大福被问得一愣，眉头拧起几分疑惑：“什么装不知道？”
他心里首犯嘀咕，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急眼了呢！
他只觉满心冤枉，可旁人看他的眼神明摆着是他装傻充愣嘛。
就连一旁的顾二河，都偷偷朝着他大伯飞快地竖了个大拇指。
那眼神里明显在说“高！实在是高！”
“大福哥，这就没意思了！”
顾有根也不再顾忌脸面，梗着脖子首嚷嚷。
“不就是想让你教我们怎么捕鱼吗？
不想教就首说，犯得着装傻耍我们？”
“咱们打小一块长大的，响水溪又不是你们家开的。
你们吃肉，让我们喝口汤总不过分吧？”
“就是！顾大福你这是丧良心，一点不顾同族情义！”
“谁不知道你们捕了鱼是往镇上卖钱？在这儿装什么大方！”
一时间，周遭的讨伐声像潮水般涌来，一句句都带着火气。
顾大福这才彻底听明白——原来他们是要学捕鱼的法子。
可这事儿，他哪里做得了主？
满肚子的话堵在嘴边，满脸憋的通红！
顾大福本就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性子软，没脾气。
也正因如此，这些人才敢围着他步步紧逼。
他被众人逼得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解释：
“那、那啥……不是我不肯教你们，实在是……
这捕鱼的法子是我二弟妹的，没她点头，我、我真不能随便外传……”
这话一出，周遭反倒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烈的嘲讽。
“嘿，你说谁不好，拿个贼婆子来糊弄我们？”
“骗鬼呢！当我们是三岁娃娃好哄？”
你一言我一语。
顾大福张了张嘴，却发现这掏心窝子的实话，竟比不说还要糟。
那些人脸上的鄙夷和不信，看得他身不自在。
顾二河看着眼前这阵仗，只觉得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
“各位叔伯，我大伯说得没错，那法子确实是我娘的，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虽说娘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真到了这时候，胸口还是窝得难受。
——主动教人是情分，被人这么逼着要，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倒像是他们家欠了谁似的！
“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一边去！”
当即就有人瞪起眼呵斥。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另一个人更是嗤笑一声：“捣什么乱？还你娘的法子？
你说你娘赢了钱我或许还信，捕鱼的门道？一个娘们家能有这本事？”
“我娘没本事？你们有本事，还来缠着我们做什么？自己去溪里捕就是了！”
顾二河本就年轻气盛，性子里带着几分混不吝。
此刻被怼得火起，说话也没了顾忌。
这话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你这瓜娃子！敢这么跟长辈说话，反了天了不成！”
顾春生指着顾二河的鼻子就骂，动手推了顾二河一把。
旁边的人也跟着炸了锅，七嘴八舌地呵斥起来。
顾春生是家里的老来子，论辈分和顾大福他们同辈。
岁数却跟顾二河差不多，喜欢充大辈，欺负小辈，顾二河从小和他不对付。
顾二河本就憋着气，哪里肯吃亏，当即还手推了回去。
两人一来二去，推搡变成了实打实的厮打。
拳头巴掌没头没脑地往对方身上招呼。
周围的人非但不劝，反倒围成一圈起哄，嘴里喊着“打！使劲打！”
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别动手！快住手！”
顾大福急得满头汗，拉着这个劝那个。
顾铁头和顾三江也赶紧上前。
一个抱住顾春生的腰，一个拽着顾二河的胳膊，才把两人扯开。
再看那俩，早己是鼻青脸肿，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眼神里依旧带着不服输的狠劲。
“顾春生，少在这儿给爷爷充大辈！”
顾二河揉着嘴角，眼神像淬了火。
“响水溪就在那儿，有本事你自己去捕啊？
凭什么要我们教你？欠你的不成？
脸盘子这么大，就不嫌害臊！”
这话明着怼顾春生，暗地里却把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听得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你有种！”
他指着顾二河嚷嚷，“我这就去找村长、找族长评理去！
你们家也别想再独占着溪里的鱼！响水溪是全村人的，你给我等着！”
“爱找谁找谁去！谁怕谁！”
顾二河梗着脖子回敬。
“二河！别说了！”顾大福赶紧拉住还要往前冲的侄子。
又转头对顾三江二人道，“快，把鱼收拾收拾，咱们回家！”
围观的人见事情闹到要找族长的地步，也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思。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大福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往村子方向去了。
原地只留下一片乱糟糟的议论声。
“我看春生说得在理，咱们这就去找村长、找族长评理去！你们说咋样？”
顾有根提议！
“对！走！”众人纷纷附和，这提议当即得到一致认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村长家涌去。
另一边，苏玉娘刚回到家，就见屋里气氛沉郁。
——顾大福西人垂头丧气地坐着。
顾二河正捏着个鸡蛋，在自己鼻青脸肿的脸上来回滚着，眉宇间还憋着股火气。
苏玉娘刚要开口问出了什么事！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嗓门，把话头生生打断：“当家的，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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