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里。
顾大福把今日的事跟顾老头一说，便打发他去吃饭了。
“老头子，老大刚说的那事儿……”
顾老太望着正抽着烟的顾老头，迟疑着开口。
“二禄媳妇既有决断，咱们看着便是，操那闲心干啥？”
顾老头嘬了口烟，慢悠悠道。
“死老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老顾家！”
顾老太没好气道。
“王氏这一遭，家里底儿都掏空了，还欠着大房二房不少银子。
铁头都十八了，媳妇还没着落；眼瞅着再有半个月，人丁税、户调税就得交，又是一大笔银子。
还有那徭役，今年雪下得这么早，到时候指不定啥光景。
不用银子抵，难不成真让孩子去遭罪？
我这不就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能多挣点是点嘛！”
一想起这些烦心事，顾老太就忍不住一股脑全倒给了顾老头。
其实顾老头心里也愁得上火，这些事他哪能不清楚。
只是都憋在心里，没露半分罢了。
“老太婆，事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咱们一家捕不完，村里人捕，咱们不也能挣着银子？”
顾老头说这话，其实也多少有些无奈。
响水溪若真是他家的，旁人再眼红也只能干看着，可关键它不是啊。
这种事本就说不上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己。
弱势的一方注定要妥协，自然是他们。
既然结果早定，倒不如干脆些，还能落个好名声。
顾老太仍有些不甘心，正想再说点什么，门外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她。
“老头子，我咋听见门外有人喊你呢？”
“你准是听错了，这都多晚了，天又这么冷，谁会来？”
顾老头压根不信。
可是，没一会儿，顾大福就领着村长和族长进了屋。
顾老头没想到真来人了。
赶紧起身招呼两人坐下——这两位可是村里最有分量的人物。
他可不敢怠慢，更何况族长还是他叔叔辈的。
顾老太也起身，忙着去给两人倒热水，好让他们暖暖身子。
“叔，还有长水哥，这么晚了咋过来了？”
顾老头心里清楚，却还是装糊涂问道。
“长庚，我们来的意思，想必你也能猜到，就不绕弯子了。”
村长顾长水开门见山。
顾老头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听说你家有法子从响水溪捕鱼，族里人都找过我了。”
顾长水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咱们村家家户户日子都紧巴。
也就这两年风调雨顺，大家才勉强混个温饱，手里头根本没余钱。
眼瞅着又要交税、服徭役，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法子教给大伙儿，让大家也能挣几个。”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我也知道这事你吃亏，具体咋弄咱们可以商量。
我的意思让村民每户出些粮食当补偿，你看行不？”
顾老头都能看到村长脸都不自觉地红了，满是窘迫。
他清楚，村长和族长能来，得鼓足多大的勇气。
他们是真为村子着想，即便有私心，也是盼着村子能好起来。
“叔，长水哥，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顾老头缓缓开口，“但这事，我确实做不了主。”
见两人面露疑惑。
他解释道：“这法子是我那二儿媳妇想出来的，我不能私自传出去。”
“长庚，你该不会是不想教，才……”
村长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毕竟苏玉娘以往的名声摆在那儿，让人不信也正常。
“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还能骗你？”
顾老头沉声道。
“而且我那儿媳妇说了，她愿意把法子教给大家。”
“你说的是真的？”村长一脸惊喜。
不等顾老头回话，一首没说话的族长开口了。
“好了，长庚这小子我了解，他说是就是，不用问了，我信。”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长庚，哥也不是不信，就是这事……确实有点突然。”
村长讪讪地解释。
“今天太晚了，明天长庚跟我们一块过去，找苏氏谈谈？”
族长提议。
“行，一切听叔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又闲聊了几句，两人便告辞了。
另一边，顾二河家。
“二河，我就回了趟娘家，咋感觉家里啥都变了样呢？”赵金桂嘀咕道。
“你这娘们还能发现这个？”
顾二河一脸不相信。
“你男人鼻青脸肿的，要不是儿子说，你都没瞧见。”
赵金桂气不打一处来，捶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事呢！”
顾二河见媳妇真生气了，赶紧把家里的变化，还有苏玉娘的转变一五一十说了。
还严肃地告诫赵金桂：“往后一切都听娘的，别再背地里编排苏玉娘。”
总之，得紧紧抱住他娘这条金大腿。
顾二河还打算等儿子长大些送他去读书。
这事明显得靠他娘，现在不表现，更待何时？
“你干啥呢，说事呢！”
赵金桂打掉顾二河不老实的手，没好气道。
“有啥事明天再说，好不容易铁蛋不在跟前碍事儿了，我还能干嘛？”
顾二河坏笑一声。
“当然是抓紧时间，再给你添个儿子或闺女啊！”
说着，就翻身压了上去。
“你个死鬼……”
两人一夜温存，可苦了耳聪目明的苏玉娘，硬生生听了一夜噪音。
她暗自决定，必须把盖房子的事提上日程，赶紧挣银子，开春就动工！
清晨，苏玉娘打着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屋。
刚站稳，就被赵金桂一声“娘”给喊得彻底清醒了。
——那嗓门，简首穿透力十足。
“这么大声干啥，想吓死我啊？”
苏玉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好的娘，我下次注意。”
赵金桂是满面红光连忙应着。
“嗯，晚上也记得小点声。”
苏玉娘坏笑着补了一句。
赵金桂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驳：“我晚上啥时……”
话没说完，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娘……你……怎么……真是的！”
她捂着脸，慌慌张张跑回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玉娘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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