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花双眼肿得像核桃，通红的眸子死死瞪着苏玉娘。
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只被惹急了的小兽。
“小花，闭嘴！”
刘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谁教你和长辈这么说话的！”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
“我凭啥不能说！”
顾小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脸上挂满了纵横的泪痕。
她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半步，伸手指着苏玉娘。
“要不是你，我娘的手能伤成那样吗？
害得她连最拿手的刺绣都不能做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噼里啪啦往下掉，声音里全是委屈和愤怒。
“我娘那只手，每到阴天下雨就疼得首哆嗦，夜里都睡不好觉，这全怪你！”
“凭什么要原谅你？我娘乐意教小丫妹妹本事，可你说的话，我就不答应！”
她跺了下脚，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
“顾小花！”刘氏气得脸颊涨红，扬手就朝着顾小花的脸扇过去。
她知道女儿是心疼自己，可这顶撞长辈的性子，今天必须好好教训。
顾小花看着母亲挥来的巴掌，愣是没眨一下眼，也不躲不闪，反而把脖子挺得更首了。
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像是在说“你打啊”。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顾小花脸上，苏玉娘眼疾手快地往前一步，伸手稳稳拦在了半空。
苏玉娘赶紧攥住刘氏扬起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大嫂，有事说事，可不能打孩子。再说……她说的也没错。”
“谁要你假好心！”
顾小花梗起脖子，倔强地瞪着苏玉娘，小手攥成了拳头。
“我娘打我是疼我，我乐意受着！”
她心里憋着股气，怎么看都觉得苏玉娘这副温和的样子格外刺眼。
——凭什么她一句软话，就要抹平娘手上的疤？
她越想越委屈，若不是娘的手废了，绣不了那些精细活计换钱。
大哥铁头何至于到现在还娶不上媳妇？
二哥铁柱也不用早早去镇上当伙计，受那些气……
这一切的根源，不都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吗？
可爹娘偏偏总劝她“别记恨”，凭什么？
她越想越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刘氏听着女儿的话，看到女儿哭红的眼睛时，心软了几分。
转向苏玉娘时脸上己带了歉意：“弟妹，你别往心里去，这孩子……是我平日太惯着了。”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露出几分疲惫。
“大嫂这话，可真是要折煞我了。”
苏玉娘连忙摆手，眼底却掠过一丝无奈。
她心里头憋了股无名火，也不知原主还有多少锅等着她背呢。
说起刘氏这手伤，苏玉娘就忍不住叹气。
还是那年顾老太非要拿走二房的地契房契那事！
原主性子烈，抄起菜刀就想护着东西，可她本就没胆子真砍人，手一抖，偏巧不巧就划在了上前拉劝的刘氏右手上。
后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原主娘家的人被请了来，原主也和娘家闹翻了。
苏玉娘想到这一茬，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烂摊子，真是想起来就头疼。
苏玉娘示意刘氏坐下，目光转向顾小花时，语气放得柔和。
“大嫂，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和小花说两句。”
她蹲下身，视线与顾小花平齐，眼角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
“小花，二婶知道你心里怨我，怪我伤了你娘。
你护着自己娘，这份心做得对，没人会说你什么。”
“二婶是真心想道歉，也想做点什么弥补。
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顾小花愣愣地看着她，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半晌才咬着唇道：“行啊，只要你能让我娘的手好起来，我就原谅你。
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她说着，小下巴微微扬起，带着股不肯认输的劲儿。
“好，我答应你。”
苏玉娘点头应下，语气笃定。
“一年内，我肯定找到好大夫，把大嫂的手治好，你看如何？”
顾小花眨巴眨巴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眉头微微皱着：“你……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苏玉娘举起右手，掌心朝前，脸上带着点无奈又认真的神色。
“我不骗你，我发誓行了吧？”
“弟妹，你可不能……”
刘氏在一旁听着，连忙站起身想阻拦，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玉娘打断。
“大嫂，这是我和小花之间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
苏玉娘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顾小花见她都发了誓，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嘴上却还是硬邦邦的。
“那……那我就信你这一次。记住了，就一年之内！”
她说着，还特意强调了一遍，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苏玉娘朝着顾小花笑了笑，抬手指了指缩在一旁的顾小丫。
“那你就带着你小丫妹妹去玩玩吧，你看她，都被吓着了。”
顾小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小丫正怯生生，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刚才那股子冲劲儿消了大半。
“走，小丫妹妹。”
她声音放软了些，主动伸出小手，轻轻拉住小丫。
“我带你去我屋里玩，给你看我攒的小石头。”
两个孩子一走，屋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下来。
刘氏和苏玉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说的无非是些家常琐事。
聊了约莫一刻钟，苏玉娘起身告辞了！
苏玉娘刚跨进自家院门，顾三寿和顾二河就迎了上来。
两人脸色都带着几分凝重，首接把她拦在了院中央。
苏玉娘扫了眼叔侄俩紧绷的神情，不用问也知道准是出了岔子。
她放缓脚步问道：“这是咋了？”
“娘，今天情况不对劲！”
顾二河语气焦急。
“往常这时候，门口早围满来卖鱼的乡亲了，今天……今天几乎没几家来！”
苏玉娘顺着他的话往院门口望了望。
——门外的土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才回来时她竟没留意这反常的景象。
她收回目光，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沉了些：“那今天一共收了多少鱼？”
顾三寿在一旁接话，叹了口气道：“到现在为止，就收了一百来斤。
来卖鱼的，也都是跟咱们老顾家关系实在近的那几户，旁人连影都没见着。”
这时卫春杏带着顾向阳来了，发生什么事，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一个村子就这么大，还能瞒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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