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说爹收鱼的钱不分三弟，他们心里头能没意见吗？”
顾大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老三不是那计较的人，再说这是爹定的主意，你操这份闲心干啥！”
他本就不是爱琢磨这些弯弯绕的性子。
刘氏被他这不上心的模样气笑了，索性转了话题：
“这次弟妹肯来伸把手，咱们就好好干，等明年攒够了银子，就能给铁头说媳妇了。”
说着又叮嘱道，“弟妹帮衬咱们，你可得多上点心，能干多少是多少，别偷懒。”
“你啊，就是爱瞎操心。我啥样人你还不清楚？”
顾大福叹道，“铁头的事也别太上火，慢慢来就好。”
“你倒说得轻巧！”
刘氏声调高了些，“铁头都十八了，能不急吗？
还不是前几年手里没银子，才把孩子的婚事耽误到现在！”
顾大福沉默片刻，声音软了下来：“这些年，确实辛苦你了。
咱们再加把劲，争取明年一定给铁头把媳妇娶进门。
对了，你平日里也多说说小花，让她对弟妹客气点。
——哪有晚辈对长辈那副态度的？
虽说当年她伤了你的手，可说到底也不是故意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让小花别再记恨了。”
“唉，我哪少劝了？可那孩子性子拧得很，我总不能真打她一顿吧？
说到底，她也是为我抱不平。”刘氏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亮色。
“对了，今天弟妹还跟我说，等过些日子忙完这阵，就带我去镇上看看这手，说兴许还有机会恢复呢！”
顾大福眼里也露了笑意：“那可太好了！弟妹这这日子是真变了。”
苏玉娘半点不知老宅各房的心思，此刻的她早己沉入梦乡，睡得正香甜。
次日清晨，苏玉娘刚坐下吃饭，院外就传来一声喊：“二婶，我们来啦！”
她一耳就听出是顾银花的声音。
老宅的三个女娃便推门进来，更让她意外的是，王氏竟然也跟在后面。
苏玉娘放下筷子，笑着问道：“你们这么早过来，吃过早饭了吗？”
“二嫂这是拿话臊我们呢！”
王氏当即开了口，一边说一边熟稔地推了推身旁的顾大川，催他让座位。
“全村除了你家，还有谁家能天天吃三顿饱饭？”
苏玉娘方才不过是随口客气一句，压根没想起这茬。
没成想大清早的，就被王氏兜头扣了这么一句堵心话。
她压下心头那点不快，淡声道：“行了，没吃就先坐会儿。
含春，再去添点米，多做些，让她们也垫垫肚子。”
这边话音刚落，顾银花眼尖瞥见杏花手里拿着鸡蛋，立马凑了过去。
语气里满是羡慕：“杏花，你居然还有鸡蛋吃？”
杏花见她过来，眼珠飞快转了一圈。
手里剩下的半个鸡蛋“嗖”地一下全塞进嘴里，脸颊瞬间鼓得像个圆鼓鼓的小包子。
阿奶早就教过她，做人要懂礼貌，吃东西得先让长辈。
银花是姑姑，算长辈，可要是鸡蛋吃完了，不就不用让了？
这样既没失了礼貌，也保住了自己的鸡蛋。
“含春，再煮几个鸡蛋来。”苏玉娘吩咐完，又转向西个儿子。
“你们几个吃完了就去找大伯，跟着一起去砍树。”
屋里本就不大，再多几个人更坐不下，得先把儿子们支走。
顾金花和顾小花毕竟年纪大些，懂了些人情世故，坐下时多少带着点不好意思。
可王氏就没这份觉悟，冲柳含春扬声说道：
“含春啊，鸡蛋多煮几个，我这早上走过来，正饿着呢！”
苏玉娘这是又一次见识到王氏的厚脸皮！
这人活着倒也“通透”，前一秒说不定还跟你红着眼吵架。
下一秒就能没事人似的跟你坐一块儿唠嗑。
半点不记仇，也半点不觉得尴尬。
没一会儿，添的饭就做好了。
众人围坐下来吃，王氏果然没让人“失望”，一口气吃了三个鸡蛋。
好在鸡蛋煮得多，她吃完还顺手把剩下的两个往兜里一揣，动作麻利得很。
苏玉娘懒得跟王氏计较，转头看向几个孩子，语气认真地说：
“你们不是想挣钱吗？我给你们出个主意——种菜。
冬天基本吃白菜，要是能种出来其他菜，肯定能赚不少。”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了，众人都愣在原地。
王氏更是用看傻子似的眼神打量着苏玉娘：
谁不知道冬天的菜能卖好价钱？
可关键是，冬天根本种不出菜啊！
王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觉得自己白跑一趟。
昨天听顾银花说苏玉娘有挣钱的法子，她生怕错过了机会。
今天天不亮就往这儿赶，结果折腾半天，倒显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空欢喜一场。
“你胡扯什么！冬天怎么种菜？拿我寻开心呢？”王氏当下就炸了，声音拔高了八度，“害得我大早上挺个肚子跑过来，真是倒霉，居然信了你的鬼话！”
“这事儿跟你有屁关系？我请你来了吗？”
苏玉娘首接怼了回去，“想听就闭上嘴好好听，不想听就回你家去，没人留你。”
王氏被噎了一下，依旧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好，那你倒说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苏玉娘没理她的较劲，转向几个孩子，语气笃定：
“你们放心，我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有把握。
我先问你们，冬天的菜为什么长不出来？”
“这个我知道！”顾金花立刻接话，“天冷，菜苗都要被冻死的！”
“说得对。”
苏玉娘点头，接着说出办法，“那咱们就不在外头种，改在屋里种。
钉几个木箱子，把菜种在里头，等天冷了就烧炭取暖。
放心，炭你们尽管用，二婶送你们用。”
话说完，苏玉娘便不再多言，留着几人自己琢磨去了。
她心里清楚，冬天种菜哪有这么容易？
真到动手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大人搭把手。
至于她自己，也打算跟着种些——卖不卖钱倒在其次。
关键是能给家里添些新鲜菜色，总比天天啃大白菜强，那日子实在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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