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解开心结之后,慕晚晴没有在将军府过多停留。
一个更加宏大和危险的秘密,如同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无法获得片刻的安宁。
前朝皇族的血脉。
这个身份太过敏感,太过致命。
在大夏国,这本身就是等同于谋逆的原罪。
一旦暴露,即便是她立下了不世之功,也难逃被皇室猜忌、被天下人视为余孽的下场,甚至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这个秘密永远不被第二个人发现的侥幸之上。
她需要一个保护伞。
一个来自于这个国家最高掌权者的,绝对的认可和保护。
夜色深沉。
慕晚晴换上一身素雅的宫装,手持御赐金牌,在影卫的护送下,连夜进入了皇宫。
她求见的,正是刚刚从一场宫变风波中平复下来,正在慈宁宫静养的镇国太后。
慈宁宫内,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显得有些肃穆。
太后斜倚在凤榻之上,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却依旧锐利而深邃。
“这么晚了还来见哀家,可是贤王一案,又有了什么新的变数?”
太后看着风尘仆仆的慕晚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慕晚晴屏退了左右所有的宫人,只留下太后的一名心腹女官。
她走到凤榻之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太后微微感到了意外。
“晴儿,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示意女官将她扶起。
“你如今是我大夏的第一功臣,哀家面前,无需行此大礼。”
慕晚晴没有起身。
她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看着太后。
“母后,儿臣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事关我母亲的真实身份,也事关我大夏的国祚根基。”
“还请母后,屏退左右。”
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她挥了挥手,那名心腹女官也躬身退出了大殿,并从外面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整个寝宫之内,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说吧。”
太后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威严。
“哀家倒要听听,还有什么事,能比贤王谋逆,更加惊天动地。”
慕晚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天牢中与贤王的对话,以及在将军府与父亲的对质,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全部复述了一遍。
从母亲的真实姓名李清月,到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再到那笔富可敌国的前朝宝藏,以及开启宝藏的神秘钥匙。
整个叙述过程,寝殿之内,一片死寂。
只有慕晚晴那清冷而平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随着叙述的深入,太后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渐渐转变为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一种极致的凝重。
当慕晚晴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太后闭上了眼睛,长久地,没有说一句话。
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许久之后,太后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慕晚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说的这些,可有实证?”
她的声音,己经听不出喜怒。
“贤王之言,乃是其穷途末路之下的疯言疯语,不足为信。”
“而你父亲,亦有可能因为爱妻心切,而被你母亲所蒙蔽。”
“此事干系太大,仅凭这两人的片面之词,哀家不能信。”
慕晚晴仿佛早就料到了太后会有此一问。
她没有辩解,而是从自己最贴身的衣物夹层之中,取出了一件用数层锦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她双手高高举起,将那件东西呈了上去。
“母后,这,便是贤王口中所说的那把‘钥匙’。”
“也是当年,北燕主帅耶律雄,赠与我母亲的信物。”
太后的目光,落在了那件物品之上。
当她看清楚那件物品的真实样貌时,她那一首保持着镇定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狼牙。
那是一件由某种不知名的、闪烁着淡淡星辉的墨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奇特物件。
它的形状,如同一弯新月,上面雕刻着无比繁复而古老的星辰轨迹图纹。
在它的尾部,有着一个精巧的、如同钥匙一般的榫卯结构。
太后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将那件物品接了过来。
她的指尖,在那冰冷的石质表面上轻轻。
当她的手指触摸到那些星辰图纹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星图……玄机锁……”
她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語。
“竟然……竟然是真的……”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慕晚晴。
“你可知,此物为何物?”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慕晚晴摇了摇头:“儿臣不知,只知此物关系重大。”
“这,是前朝皇室的信物,名为‘星盘玄机’。”
太后缓缓地说道,仿佛在揭开一个尘封了三十年的秘密。
“哀家年轻时,曾有幸在皇家禁书阁最顶层的密卷中,看到过关于它的记载。”
“密卷上说,此物,乃是前朝开国皇帝亲手打造,是其皇族嫡系血脉身份的唯一凭证,代代相传。”
“更是开启前朝秘密宝库的,唯一一把钥匙。”
“密卷上还记载,此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十年前,被当时的昭仁太子,亲手挂在了他刚刚出生的女儿,李清月的脖子上。”
“随后,便是国破家亡,此物也随之不知所踪。”
太后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慕晚晴的眼神,己经从审视,变为了确认。
“现在,哀家信了。”
这西个字,重逾千斤。
它代表着,大夏国最高的掌权者,亲口确认了慕晚晴那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真实身份。
慕晚晴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实处。
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只是深深地,对着太后,叩下了一个头。
“母后。”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儿臣身上流着前朝的血,此乃不争的事实。”
“但儿臣的心,早己是我大夏的臣,是靖王的妻。”
“儿臣今日坦白一切,并非是想借此身份图谋什么,只求能得到母后的庇护,查清当年的真相,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慕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欣慰的光芒。
她缓缓走下凤榻,亲自将慕晚晴搀扶了起来。
“好孩子,起来吧。”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
“你的身份,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但哀家,看到的,更是你为我大夏所做的一切。”
“是你,在危难之时,救了皇帝,救了哀家,也救了这整个江山社稷。”
“你的血脉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心,向着谁。”
太后紧紧地握住了慕晚晴的手。
“哀家向你保证。”
“从今日起,关于你真实身份的这个秘密,就将永远地,烂在哀家的肚子里。”
“你,只是我大夏国的靖王妃,是平定叛乱的第一功臣。”
“这,才是你唯一的身份。”
“有哀家在一天,便无人,能用你的身世,来伤害你分毫。”
这句承诺,如同定海神针,彻底稳固了慕晚晴的处境。
她不仅没有因为这敏感的身份而惹来杀身之祸,反而因为她的坦诚和功绩,与镇国太后之间,达成了一种超越了普通政治盟友的、更加深层次的、共享一个惊天秘密的绝对联盟。
她,获得了来自这座王朝之巅的,最高级别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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