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得得得，我人微言轻，说不过你们。”
“谁让我没靠山呢？哪比得上B哥，是蒋先生你面前的红人，说什么都有道理。”
这话里的怨气和暗讽，在场的人谁都听得出来。
这是在抱怨蒋天生偏心。
大佬B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却被蒋天生一个眼神制止了。
蒋天生没有理会靓坤的怪话，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洪兴，上位靠的是脑子和实力，不是靠谁撑腰。”
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今天叫大家来，不只是为了你们这点破事。”
“西贡出了个沈明，想必大家都听说了。”
“一出手就是十五万港币捐给祠堂，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条水喉，够粗，够劲。”
听到“沈明”这个名字，原本还想看热闹的各个堂口大佬，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这个名字，最近在整个港岛的江湖上，都传得沸沸扬扬。
蒋天生继续说道：“现在，铜锣湾和旺角，都想接手西贡的生意，跟这个沈明合作。”
他看了一眼大佬B，又看了一眼靓坤。
“阿B觉得他守着西贡的门户，理应由他来。”
“阿坤觉得他脑子活，会赚钱，更适合。”
“大家都是社团的元老，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都发表一下意见。”
“这单生意，到底给谁做，才对洪兴最有利？”
蒋天生轻轻一句话，就将靓坤和大佬B的私人恩怨，巧妙地转化成了整个社团的业务竞争。
他把皮球踢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一下，靓坤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知道，论在社团里的人脉和声望，他拍马也赶不上大佬B。
蒋天生这一手，看似公平，实则己经把胜利的天平，彻底压向了铜锣湾那一边。
一首站在蒋天生身后，如同雕塑般的白纸扇陈耀。
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龙头，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龙头。
一场即将爆发的内部冲突，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并且变成了为社团开疆拓土的动员会。
高明。
实在是高明。
陈耀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打个圆场。
蒋天生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不重，但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陈耀立刻闭上了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明白了，蒋先生今天不是来听他分析利弊的。
蒋先生是想看，这桌子上，到底有多少人会站大佬B。
然而，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堂口老大们，此刻一个个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有的低头研究着桌面上的木头纹路。
有的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
还有的干脆闭目养神，活脱脱一尊入定的老僧。
开玩笑。
一边是新晋崛起，行事癫狂，谁都敢惹的靓坤。
一边是根基深厚，深得龙头器重的大佬B。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掺和进去，不是找死吗？
站错了队，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怎么？”
“都哑巴了？”
蒋天生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悦。
“肥佬黎，你地盘上的麻将馆不是最喜欢聊八卦吗？你先说。”
被点到名的肥佬黎，一个激灵，胖乎乎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他连忙站起来，对着蒋天生弓了弓腰。
“蒋先生，瞧您说的。我那就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我手底下就管着几家麻将馆和游戏厅，每天跟那些街坊师奶打交道。”
“这种动辄几十上百万的大生意，我哪里懂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嘿嘿干笑着。
“这种大事，当然是您老人家说了算！您指向哪，我们就打向哪！”
一套太极拳，打得是滴水不漏。
蒋天生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
“靓妈，你呢？你的深水埗，离旺角和铜锣湾都不远，消息应该最灵通吧。”
靓妈是洪兴十二个堂主里唯一的女性，靠着开美容院和夜总会起家，手腕相当了得。
她妩媚地撩了一下头发，娇滴滴地开口。
“哎呀，蒋先生，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人家就是个女人家家，每天只知道怎么让那些太太小姐们变漂亮。”
“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可不懂。”
“再说了，坤哥和B哥，那都是咱们洪兴的顶梁柱，人中龙凤。”
“这生意给谁做，不都是给咱们洪兴长脸吗？”
“依我看啊，谁做都一样，我没意见，真的没意见。”
这番话说得，比肥佬黎还要圆滑。
既捧了靓坤和大佬B，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蒋天生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群老油条，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子末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
“基哥，你是社团的元老了，德高望重，你的意见呢？”
基哥在社团里辈分最高，虽然现在己经不管事，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睛看了看剑拔弩张的靓坤，又看了看寸步不让的大佬B，叹了口气。
“唉，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就是大。”
“蒋先生，要我说，和气生财嘛。”
“既然大家都想为社团出力，不如学学人家和联胜，搞个双坐馆嘛。”
“这单生意，我看就让坤仔和阿B一起合作，利润平分，皆大欢喜，不是更好？”
“放你妈的屁！”
基哥话还没说完，靓坤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指着基哥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东西，你懂个球！我靓坤出来混，什么时候要跟人分着吃？”
“这单生意，我吃定了！谁他妈跟我抢，我就谁！”
大佬B脸色一冷，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靓坤，你说话最好干净点！这里是蒋先生家，不是你的旺角！”
“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这条线是我先搭上的，凭什么要分给你？”
“就凭我人多，拳头大！”
靓坤嚣张地叫嚣着，“不服啊？不服我们出去练练！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
“够了！”
蒋天生终于发火了，他把手里的唐装袖子猛地一甩，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一下。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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