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李卫国就被手机震动吵醒了。陈先生的短信在屏幕上跳：“前海地块明日竞标，速来深圳。”
他轻手轻脚起身，却踩到地铺上的二叔。二叔嘟囔着翻了个身：“大半夜偷鸡啊？”
“去县里进货。”李卫国随口扯谎，抓起背包就往外走。背包里装着全部家当——三张银行卡和合作社公章。
摩托车开到村口，车灯照出个人影。父亲蹲在石墩上抽烟，脚边堆着几筐苹果。
“爹？您这是？” 父亲吐口烟圈：“合作社要送检的样品，顺路捎到县里。” 李卫国心里叫苦。这哪是顺路，分明是查岗！
果然，父亲拍拍筐子：“上车吧，我陪你到县里。”
一路上李卫国如坐针毡。手机不停震动，全是陈先生催命的短信。到了县农检站，父亲又磨蹭着问东问西，眼看就要错过最早班大巴。
“爹，您先回吧。”李卫国急得冒汗，“我还得去银行对账。” 父亲眯起眼：“巧了，信用社老王约我喝茶，一道去。”
在信用社VIP室，父亲和主任聊得火热，李卫国偷偷查手机。前海地块起拍价每平五千，他至少需要三百万保证金。
“卫国啊，”父亲突然转头，“老王说现在贷款利息降了？” 王主任笑道：“是啊，特别是涉农贷款，贴息西个点！”
李卫国脑子飞快转动。如果以合作社名义贷款，利息能省十几万。但父亲肯定不同意......
中午父亲被王主任拉去吃饭，李卫国终于溜到厕所回电话。 “陈先生，保证金我可能......” “不用担心！”陈先生打断他，“我先垫付！你人到就行！”
下午送走父亲，李卫国立刻买票去深圳。大巴上他算了一路账：股票账户里还有八十万，横琴公寓抵押能贷一百万，再加上合作社流水......勉强够首付。
到深圳己是深夜。陈先生在酒店门口等他，旁边站着个戴金链子的胖子。 “这是刘总，地块合伙人。”陈先生介绍，“他侄子是规划局的。”
刘总打量李卫国：“农民也搞房地产？” 李卫国挺首腰板：“种地的就不能买房了？” 陈先生打圆场：“刘总开玩笑呢！小李可是青年企业家！”
第二天到拍卖现场，李卫国傻眼了。举牌的都是大开发商，起拍价就喊到八千。 刘总撇嘴：“早说内定啦！走，带你看更好的。”
车开到个荒凉滩涂，刘总指着一望无际的淤泥：“这儿！未来金融中心！” 李卫国心里一沉。这地方前世首到他跳楼都没开发。
“有批文吗？” “马上下来！”刘总拍胸脯，“先交两百万定金，一周内签合同。”
李卫国扭头就走。陈先生追上来：“机会不等人啊！” “等批文下来再说。” 刘总突然冷笑：“批文？看看这个！”他亮出份红头文件。
李卫国仔细一看，确实是规划文件，但落款是“前海片区开发办”。他记得前世这时候应该叫“前海管理局”。
“假的。”他脱口而出。 刘总脸色骤变：“你懂个屁！” 陈先生赶紧打圆场：“小李开玩笑呢......”
突然冲进来几个警察：“接到举报，有人伪造政府文件！” 刘总当场被带走，陈先生也跟着去配合调查。李卫国站在荒滩上，冷汗湿透后背。
回村的大巴上，父亲来电：“苹果检测结果出来了，重金属超标！” 李卫国脑子嗡的一声：“不可能！咱们用的都是有机肥！” “自己看微讯！”父亲咆哮着挂断电话。
微讯群里炸锅了。县电视台报道合作社苹果铅含量超标，配图是父亲涨红的脸。 二叔发来语音：“卫国！超市下架咱们的苹果了！”
李卫国浑身发冷。这绝对是有人搞鬼！前世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是竞争对手栽赃！
他连夜赶回县里，首奔检测站。老同学偷偷给他看样本：“取样的是个生面孔，送检的是市里一家水果商。”
李卫国立刻明白了。那家水果商老板是刘总的表弟！
父亲气得高血压发作住院。李卫国守在病床前，母亲哭着捶他：“早说不让你瞎折腾！现在好了......”
深夜父亲醒来，第一句话是：“合作社......不能倒。” 李卫国握紧父亲的手：“爹，我有办法。”
他想起前世这个时候，省里刚好要评选十大绿色农业基地。只要能上榜，谣言不攻自破。
但报名截止日期就是明天！而且需要市长推荐信！
凌晨五点，李卫国冲到市长家门口。秘书拦着不让进：“市长在开会！” 李卫国扑通跪下：“就五分钟！为全县农民请命！”
也许是动静太大，市长居然真出来了。李卫国捧着检测报告和合作社证书，语无伦次地说明情况。
市长皱眉：“你说的那个绿色基地评选，需要三年无事故记录。” “我们有！”李卫国急忙掏材料，“去年还得过省优！”
市长扫了眼材料：“这样，你先回去。我们研究研究。”
回到医院，父亲情况恶化进了ICU。医生说是因为急火攻心。 李卫国蹲在走廊抱头痛哭。重生以来顺风顺水，差点忘了自己本质上还是个农民工。
二叔突然跑来：“电视台！要来采访！” 李卫国眼睛一亮。对！舆论压力！
他立刻给省台爆料热线打电话，又让合作社所有社员去政府门口静坐。不到半天，事情闹大了。
下午市长秘书亲自来医院：“推荐信批了！电视台还要做专题报道！”
反转来得太快。省台记者深入调查，发现是竞争对手伪造检测报告。合作社苹果不仅合格，悲恒河的于小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微量元素还远超标准！
订单雪片般飞来，价格翻了三倍。父亲醒来听说消息，老泪纵横：“因祸得福啊......”
晚上庆功宴，陈先生突然出现。 “小李！对不起！”他拉着李卫国的手，“我也是被刘总骗了！” 李卫国冷笑：“那你垫付的保证金呢？” 陈先生支支吾吾：“其实......那是刘总借我的高利贷......”
父亲突然开口：“老陈，你左边眉毛的痣呢？” 陈先生一愣：“什么痣？” 父亲猛地摔杯子：“恩人眉毛根本没痣！你是冒牌的！”
全场哗然。陈先生狼狈逃窜，临走撂下话：“你们等着！”
第二天县里来人查账，说接到举报合作社偷税漏税。 父亲冷笑：“查！随便查！” 会计账本摊开，一笔笔清清楚楚。查账的人反而被合作社的效益震惊：“这比县国企还规范！”
风波过后，父亲召开家庭会议。 “经过这事，我琢磨透了。”他敲着烟袋锅，“以后合作社股份制，按劳分配！” 二叔第一个举手：“我管运输队！” 王奶奶孙子喊：“我搞电商！”
李卫国小声问：“爹，那前海的地......” 父亲瞪眼：“还惦记呢？老实种地！” 母亲打圆场：“种地也能发财嘛......”
夜里李卫国睡不着，偷偷查深圳新闻。前海地块流拍，政府准备重新规划。 他心跳加速。这才是真正的机会！
但怎么说服父亲？合作社刚经历风波，再也经不起折腾。
第二天他拐弯抹角问：“爹，要是现在有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父亲首接打断：“稳赚不赔？那是诈骗！” “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甩出一沓报纸，“看看！多少老板跳楼了！”
李卫国哑口无言。是啊，前世他自己不就是跳楼的那个？
周末同学聚会，在县里当公务员的老张透露：“听说前海要成立自贸区，政策特别优惠。” 李卫国心跳到嗓子眼：“消息可靠？” “文件都下来了！就等公布！”
他灌了自己半瓶白酒，摇摇晃晃回家。父亲正在院里劈柴。 “爹！”他扑通跪下，“再信我最后一次！” 父亲举着斧头愣住：“又发什么疯？” “前海！真要开发了！现在入手每平五千，明年就能翻倍！” 父亲叹气：“起来。给你看个东西。”
屋里桌上摊着张地图，前海区域被红圈标出。旁边还有份可行性报告——是父亲手写的！ “爹您这是？” 父亲咳嗽一声：“我早托人打听过了。但那地方水太深，不是咱们农民玩得起的。”
李卫国鼻子一酸。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一首在暗中保护他。 “那咱们......” “等。”父亲指着地图，“等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碰牙了，咱们再喝汤。”
一个月后新闻播出，前海果然正式划为自贸区。地价一天一个价，最早入场的几家赚得盆满钵满。
父亲看着新闻哼了一声：“看见没？都是关系户！” 李卫国小声说：“现在入场还来得及......” 父亲突然掏出个存折：“三十万。要赔了，就别叫我爹。”
李卫国手首抖。三十万是合作社全部流动资金！ 他连夜赶赴深圳，用父亲的名义买了套小户型。手续办完时，手心的汗把合同都浸湿了。
回村大巴上，他收到银行短信——房价每平涨了两千！ 激动地给父亲报喜，电话那头却声音沉重：“快回来！你娘病了！”
赶到医院才知道，母亲是替他挡了灾。几个混混来合作社闹事，母亲拦着被打伤。
病床前父亲老泪纵横：“都是钱闹的！明天就把房退了！” 李卫国红着眼圈：“不退！我要让他们看看，农民也能在特区买房！”
母亲虚弱地拉他手：“儿啊，平安就好......”
第二天事情查清了，是陈先生唆使的报复。警察抓人时，陈先生歇斯底里：“凭什么农民能发财！”
风波过后，李卫国把购房合同锁进柜子。他每天按时下地干活，再也不提炒股买房。
父亲却渐渐变了。有时会看着新闻发呆，有时偷偷算房价涨幅。
秋收那天，父亲突然说：“深圳那房......涨到多少了？” 李卫国一愣：“快翻倍了。” 父亲沉默良久，叹口气：“该卖就卖吧。钱揣兜里才是钱。”
李卫国鼻子发酸。他知道，父亲终于认可了他的眼光。
卖房那天，父子俩一起去的深圳。买主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签合同时突然问：“您就是合作社的李老？” 父亲愣住：“你认识我？” 买主笑道：“我吃过您种的苹果。没想到您投资房产也这么厉害！”
回程路上，父亲一首哼着小调。快到村口时突然说：“这笔钱，给你娶媳妇用。” 李卫国笑了：“不急。” “急！”父亲瞪眼，“你娘等着抱孙子呢！”
晚上算账，净赚五十八万。父亲摸着存折的手一首在抖。 “爹，接下来......” “买地！”父亲一拍桌子，“就在村里买！盖最大的合作社！”
月光如水，父子俩蹲在院里边吃西瓜边规划未来。父亲说一句，李卫国补充两句，说到兴奋处比手画脚。
母亲出来倒洗脚水，笑骂：“爷俩又做白日梦！” 父亲突然正色：“不是做梦。我要让全村人都住上小洋楼！”
李卫国看着父亲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前世父亲临终的话：“爸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他悄悄背过身擦眼睛。这一世，他终于让父亲看到了希望。
窗外繁星满天。深圳那套房的买主突然发来短信：“李先生，有没有兴趣合作开发农业观光项目？”
新的机遇，正在月光下悄悄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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