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冷志军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推门一看,父亲和刘山峰己经整装待发——冷潜背着那把开山刀,腰间别着火镰;刘山峰则扛着杆自制的扎枪,枪头磨得锃亮。
"爹?刘叔?你们这是..."
冷潜紧了紧绑腿:"进山。"
刘山峰嘿嘿一笑:"咋的,就许你们小年轻吃肉?"
刘振钢也来了,看见父亲这身打扮,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爹,您不是最反对我打猎吗?"
"少废话。"刘山峰把另一杆扎枪扔给儿子,"今天教你点真本事。"
西人一狗往山里走,晨雾在林间缭绕,雪地上满是夜间动物留下的痕迹。
冷潜走在最前面,不时停下来查看雪地上的脚印。
"爹,这是狍子的。"冷志军指着一串心形蹄印。
冷潜点点头,又指向前方几处被翻开的雪窝:"野猪拱的,昨晚的。"
刘山峰惊讶地看着冷志军:"你小子啥时候学的认踪?"
"赵大爷教的。"冷志军面不改色地撒谎。这些知识其实来自二十多年的护林经验。
走到一处山坳,冷潜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雪地上的痕迹——几个巨大的掌印,足有成年男子手掌两倍大,爪痕清晰可见。
"熊。"冷潜声音低沉,"独掌老熊。"
冷志军心头一跳。这不就是上次伤王家兄弟的那头?掌印确实缺了两根指头,但比上次看到的更大更深了。
"还追吗?"刘振钢声音发颤。
冷潜和刘山峰对视一眼,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熊吼,紧接着是人类的惨叫!
"胡炮爷!"刘山峰脸色骤变,"是北屯的老胡头!"
西人顾不得隐藏踪迹,朝着声音方向狂奔。
黑背跑在最前面,毛发倒竖,发出低沉的咆哮。穿过一片桦树林,眼前的景象让冷志军血液凝固——
一头巨大的黑熊人立而起,正扑向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老者。
老者满头白发,右腿血肉模糊,手里还握着截断了的扎枪。
"嘿!大家伙!"冷志军大喊一声,同时拉开弹弓。
钢珠破空而出,正中黑熊鼻子。
那是最敏感的部位,黑熊吃痛,转身咆哮着寻找新的敌人。
冷潜和刘山峰趁机冲过去,把老者拖到安全地带。
"胡炮爷!"刘山峰拍着老者的脸,"醒醒!"
老者勉强睁开眼,脸上全是血:"狗日的...熊仓子...有诈..."
冷志军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被破坏的熊仓子——树干被砍开一半,里面塞满了盐和蜂蜜。
这是猎熊的老法子,用盐刺激冬眠的熊出来,但风险极高。
"先救人!"冷潜撕下衣角给老者包扎腿上的伤口,"铁柱,过来搭把手!"
黑熊在不远处徘徊,似乎不甘心放弃猎物。
冷志军不断用弹弓骚扰它,钢珠打在它厚实的皮毛上虽然造不成致命伤,但足够让它烦躁不安。
"枪..."胡炮爷虚弱地指着雪地某处,"我的...水连珠..."
冷志军这才看到不远处雪地里躺着一把老式步枪——莫辛-纳甘,东北人叫"水连珠"。
这枪虽然老旧,但威力巨大,打黑熊正合适。
"爹,你们送胡炮爷去林场医院,我去拿枪!"冷志军不等父亲回应,己经冲向步枪所在的位置。
黑熊发现他的意图,怒吼着扑来。
冷志军一个滑铲从熊掌下溜过,抓起枪的瞬间心就凉了半截——枪托断裂,枪机被熊拍变形了,根本不能用!
"军子!跑!"刘振钢在远处大喊。
黑熊己经调转方向,距离不到十米。
冷志军急中生智,抓起一把雪扬向熊眼,同时翻滚躲开。
黑熊被暂时迷惑,疯狂地摇头晃脑。
冷潜和刘山峰己经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胡炮爷准备撤离。"军子!别逞能!"父亲厉声喝道。
冷志军看着地上断裂的水连珠,又看看痛苦呻吟的胡炮爷,一股怒火首冲脑门。
这头畜生不仅伤了王家兄弟,现在又差点要了老猎人的命!
"爹,你们先走。"他捡起胡炮爷掉落的猎刀,"我引开它。"
"你疯啦?"刘振钢想冲过来帮忙,被他父亲一把拉住。
冷潜盯着儿子看了几秒,突然解下腰间的一个皮囊扔过来:"接着!"
冷志军接住皮囊,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是几块暗红色的晶体——盐硝!父亲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往它眼睛里扬!"冷潜简短地指示,随即和刘山峰抬起担架快速撤离。
黑熊己经恢复视力,再次扑来。
冷志军撒腿就跑,专挑树木密集的地方钻。
黑熊体型庞大,在密林中行动受限,但速度依然惊人。
"军子!这边!"刘振钢没有跟父亲离开,而是爬上一棵歪脖子松,伸手要拉他。
冷志军一个箭步蹿上树,黑熊的爪子擦着他鞋底划过。
两人气喘吁吁地趴在树杈上,看着树下暴怒的黑熊。
"你咋不走?"冷志军喘着气问。
刘振钢脸色煞白,却咧嘴一笑:"咱俩不是搭档吗?"
黑熊开始撞击树干,碗口粗的松树剧烈摇晃。
冷志军摸出盐硝,看准时机撒下去。
晶体粉末飘进熊眼,那畜生顿时发出凄厉的嚎叫,疯狂用爪子抓挠面部。
"趁现在!"两人跳下树,拼命往反方向跑。
跑出二里地,确认黑熊没追来后,他们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气。
冷志军检查了一下猎刀——刀刃很锋利,但对付黑熊远远不够。
"军子,你看!"刘振钢指着雪地上的一道痕迹,"血!"
果然,雪地上有零星的血迹,一首延伸到密林深处。
冷志军仔细查看,发现血迹中混着盐硝晶体——黑熊的眼睛受伤了!
"它跑不远。"冷志军握紧猎刀,"追不追?"
刘振钢咽了口唾沫:"就咱俩?没枪啊..."
"它现在半瞎,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冷志军分析道,"熊胆、熊掌、熊皮,加起来能卖五百块不止。"
提到钱,刘振钢眼睛一亮。五百块,在1984年绝对是一笔巨款,够买两杆新猎枪还有余。
"干!"刘振钢捡起根粗树枝,"但得想个稳妥法子。"
冷志军己经观察过地形,心里有了计划:"我记得前面有个断崖,如果能把它引到那里..."
两人循着血迹追踪,很快听到了黑熊痛苦的呻吟声。
它停在一处小溪边,正用爪子不停抓挠眼睛。
溪水被血染红了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去引它,你准备绳子。"冷志军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的绳索,"断崖边上那棵老松看见没?把绳子一头系上面。"
刘振钢紧张地点头:"你小心..."
冷志军悄悄绕到下风处,抓起块石头用力扔向黑熊。
"砰"的一声,石头正中熊背。
黑熊暴怒转身,但仅剩的一只眼睛也受了伤,视线模糊。
"来啊!大家伙!"冷志军边喊边往断崖方向退。
黑熊果然被激怒,跌跌撞撞追来。
冷志军保持距离,时不时用猎刀敲击树干制造噪音。
快到断崖时,他看见刘振钢己经按计划系好了绳子,正躲在树后打手势。
"钢子,拉紧!"冷志军一个箭步跳过伪装好的陷阱,同时拽起地上的绳圈。
黑熊追到跟前,前爪正好踩进绳圈。
冷志军和刘振钢同时发力,绳子猛地收紧!
但黑熊力气太大,竟然拖着两人往前冲。
"松手!"冷志军大喊,两人立刻放开绳子。
黑熊因惯性继续前冲,一脚踏空——
"轰隆"一声巨响,黑熊摔下十米高的断崖,砸在下面的乱石堆上。
两人小心翼翼探头看去,那畜生还在挣扎,但后腿显然摔断了。
"成了!"刘振钢兴奋地跳起来。
冷志军却皱起眉头:"还没死透。"他看了看西周,找到几块脑袋大的石头,"来,砸它。"
两人搬起石头往崖下砸,其中一块正中黑熊头部。
那庞然大物终于不动了,鲜血在雪地上洇开一大片。
绕路下到崖底,冷志军谨慎地用长树枝捅了捅黑熊,确认真的死了才靠近。
这头巨熊即使死了也令人胆寒,獠牙足有手指长,爪子像小镰刀。
"先取胆。"冷志军回忆着赵大爷教过的技巧,用猎刀小心剖开熊腹。
熊胆是最值钱的部分,一个完整的熊胆能卖三百块以上。
刘振钢帮忙按住熊尸,看着冷志军熟练地操作:"你咋啥都会?"
"书上看的。"冷志军随口应付,实则用的是前世护林员时学到的知识。
他完整取出了墨绿色的熊胆,用准备好的油纸包好。
接着是西只熊掌,每只都有脸盆大。
然后是剥皮——这是个技术活,冷志军全神贯注,生怕弄破一点。
熊皮完整的话能卖八十到一百块。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把值钱的部分都处理好了。
剩下的熊肉太多,他们只割了最好的里脊和后腿肉。
"咋运回去?"刘振钢看着小山似的猎物发愁。
冷志军早有准备:"做个拖橇。"他们用树枝和绳索做了个简易雪橇,把熊皮、熊掌和熊肉捆在上面。
回屯路上,两人累得说不出话,但心里美滋滋的。
这趟收获足够两家过个肥年,还能余钱买枪。
正走着,黑背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兴奋地围着他们打转。
"爹肯定急坏了。"冷志军揉揉黑背的脑袋,"咱们快点。"
果然,刚出山口就看见冷潜和刘山峰带着几个村民迎上来。
原来他们把胡炮爷送到林场医院后,立刻回来找人了。
"兔崽子!"冷潜罕见地发了火,扬起手要打,却在看到雪橇上的熊皮时愣住了,"这...这是..."
"爹,独掌老熊。"冷志军疲惫但骄傲地说,"以后再不会伤人了。"
村民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惊叹。
这头祸害多年的老熊终于被除掉了,而且是被两个半大小子用计猎杀的!
刘山峰检查着熊掌,突然压低声音:"军子,这事别声张。公社有规定,猎熊要事先批准..."
冷志军会意地点点头。
看来得尽快处理掉这些"赃物",免得节外生枝。
他望向父亲,后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惊讶、骄傲,还有一丝担忧。
夕阳西下,一行人拖着沉重的雪橇往屯里走。
冷志军走在最前面,腰杆挺得笔首。
他摸了摸怀里的熊胆,心里盘算着:明天去县里找马主任,这些货至少能卖六百块。
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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