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狸终于被五花大绑,金玉珠解下银腰带上的绸巾——那是块绣着神秘纹样的靛蓝绸布,小心地蒙住它的眼睛:"这样就不怕了。"
说来也怪,狐狸果然安静下来,只是身子还在微微发抖,金红色的毛发随着呼吸起伏。
冷志军看了看日头,树影己经缩短了许多:"还不到晌午。"
他简单包扎了下手腕的伤口,胡安娜给的药粉撒上去时带来一阵刺痛,"算平手?"
金玉珠却摇摇头,眼中的倔强像燃烧的炭火:"说好比到日落的。"
她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那里的岩壁在阳光下泛着铁锈红,"敢不敢去'鬼见愁'?听说那儿有只白狐狸,是这火狐狸的配偶。"
冷志军心头一跳。
白狐狸是罕见的变异品种,比火狐狸还要珍贵十倍。
但"鬼见愁"地势险要,又是那只东北虎的活动范围...
"怕了?"金玉珠挑衅地扬起下巴,银耳环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弧线。
她解下牛角弓,弓弦在空气中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灰狼突然仰头长嚎一声,老狗的独眼里燃起战意。
冷志军拍了拍猎枪,胡安娜绣的弹袋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路。"
"鬼见愁"是处陡峭的悬崖,灰白的岩壁形似一张狰狞的鬼脸,张着血盆大口。
崖下终年雾气缭绕,传说有山神居住,屯里老人常说在那里见到过会学人说话的乌鸦。
越往上走,冷杉渐渐被低矮的岳桦取代。
的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踩上去像踩在湿滑的棉絮上。金玉珠却如履平地,鹿皮靴底特制的防滑纹在石头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小心点,"她回头提醒,银腰带上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这里有很多暗洞。"话音刚落,她自己的靴尖就踢到一块松动的岩石,石块滚落悬崖,久久才传来回响。
冷志军一脚踩空,右腿陷入一个隐蔽的石缝。他本能地抓住旁边的灌木,带刺的枝条深深扎入手掌。灰狼紧张地咬住他的衣角,老狗的独眼里满是焦急。
"别动!"金玉珠解下银腰带,灵巧地甩了过来。腰带上的银钩精准地扣住了冷志军的皮带,她双脚抵住一块突出的岩石,腰部发力,硬是将他拉了出来。
"看那儿!"金玉珠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崖壁上一处突出的平台。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兴奋。
冷志军眯起眼睛,只见平台边缘有个白色的身影在移动——正是那只白狐狸!它比火狐狸还要大一圈,通体雪白,只有耳尖和尾梢带着淡淡的金色,在阳光下像团移动的云朵。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不是寻常狐狸的琥珀色,而是如海水般的浅蓝。
"真漂亮..."金玉珠轻声感叹,慢慢取下牛角弓。她的手指在箭囊中摸索,选出一支箭羽染成绿色的特制箭,"活捉恐怕难了。"
冷志军点点头。这么高的位置,除非狐狸自己下来,否则根本接近不了。他仔细观察地形,发现平台下方有条狭窄的石缝,岩壁上零星长着几丛顽强的灌木,似乎可以攀爬上去。
"我从那边绕过去。"他指了指石缝,解下碍事的猎枪交给金玉珠,"你在下面吸引它注意。"
金玉珠会意,从怀中掏出个骨笛——那是用鹰翅骨制成的,吹出几声类似松鸦的鸣叫。白狐狸立刻竖起耳朵,好奇地望向声源处,蓝眼睛在阳光下像两颗透明的宝石。
冷志军开始攀爬。岩壁湿滑,他不得不手脚并用,指关节很快磨出了血。灰狼在下面焦急地转圈,老狗知道自己爬不上去,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
爬到一半时,一阵奇怪的响动从右侧传来。冷志军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剧烈晃动,粗壮的枝条被某种力量粗暴地分开。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该不会是那只东北虎吧?
白狐狸也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要逃跑。冷志军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扑上去,抓住了狐狸蓬松的尾巴!入手的感觉比最上等的貂皮还要柔软顺滑。
狐狸受惊,猛地一挣,冷志军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皮绳甩了过来——是金玉珠的弓弦!他本能地抓住,粗糙的弓弦立刻勒进掌心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抓紧!"金玉珠咬紧牙关,银腰带深深勒进腰肉里。她双脚抵住岩石,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点点把冷志军拉了上来。
白狐狸趁机逃走了,但冷志军己经顾不上遗憾。他瘫坐在平台上,大口喘着粗气,手腕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滴在白色的岩面上格外刺眼。
"谢了。"他看向金玉珠,姑娘的手掌被弓弦勒出了深红的血痕,精心保养的指甲也劈了两个。
金玉珠却摆摆手,指向刚才晃动的灌木丛:"你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灌木丛后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是那只右前腿带疤的东北虎!它蹲在二十步开外,庞大的身躯在树影中若隐若现,金黄的皮毛上黑色条纹如同燃烧的阴影。最令人心惊的是它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山林的王者巡视领地。
冷志军的心跳如鼓,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猎刀。金玉珠却按住他的手,她的手心冰凉而潮湿:"别动...它在观察我们。"
老虎确实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两个年轻人。阳光透过树叶,在它金黄的皮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最奇特的是,那只白狐狸居然蹲在老虎身边,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甚至还用鼻子碰了碰老虎的前爪。
"奇怪..."金玉珠轻声说,呼吸吹动了冷志军额前的碎发,"狐狸和老虎怎么会..."
老虎突然站起身,冷志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这庞然大物只是抖了抖皮毛,转身消失在密林中,粗壮的尾巴在灌木丛上扫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白狐狸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蓝眼睛里似乎带着某种灵性的光芒,也跟着离开了。
下山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灰狼跟在后面,老狗的尾巴夹在两腿之间,耳朵紧贴着头皮,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林间的鸟鸣声重新响起,仿佛刚才的惊魂一刻从未发生。
回到拴火狐狸的地方,金玉珠突然开口:"我输了。"她解下银腰带上的一个小皮囊——那是用雪貂皮缝制的,上面用彩线绣着神秘的图腾,"这是我们族的护身符,送给你。"
冷志军摇摇头,手腕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平手。要不是你,我早摔下悬崖了。"
金玉珠却执意把皮囊塞给他:"我金玉珠说话算话。"她顿了顿,从腰间取下水壶灌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其实...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比试。"
原来她是代表族人来的。鄂伦春猎人早就注意到冷志军的本事,想邀请他参加县里的狩猎大赛后,一起去更北边的原始林区猎貂。她说话时眼睛闪闪发光,像林间跳跃的阳光。
"貂皮现在可值钱了。"她压低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神秘感,"而且..."她左右看了看,确保刘振钢不在附近,"我们发现了熊瞎子的踪迹,有两只。"
太阳西斜时,他们回到了屯口。胡安娜早就在老榆树下等着了,看见他们安然归来,明显松了口气。她今天换了件杏黄色的新褂子,衣襟上别着冷志军送的狼牙胸针,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比得怎么样?"少女接过冷志军手里的火狐狸,这小家伙己经被驯服了不少,只是在她怀里轻轻发抖。她纤细的手指抚过狐狸金红的皮毛,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
金玉珠爽朗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你男人赢了!"她行了个漂亮的民族礼,靛蓝裙摆旋开如花,"三碗高粱酒,我记着呢!"
胡安娜看向冷志军手腕的伤,眼圈顿时红了。她急忙从药筐里取出纱布和药粉,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怎么又受伤了..."
"没事。"冷志军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丝间有淡淡的皂角香,"换张白狐狸皮都值。"他看向远方连绵的群山,那里有一只蓝眼睛的白狐狸,和一头带着疤痕的东北虎,正在夕阳下漫步。
金玉珠告辞时,晚霞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回头对冷志军说:"三天后县里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银饰的叮当声渐渐远去,融入暮色之中。
灰狼蹭了蹭主人的腿,独眼里满是疑问。冷志军摸了摸老狗的脑袋,手指触到它颈间新换的红布项圈。他望向北方苍茫的山林,心里己经有了打算——县大赛后,是该去更远的原始林区闯闯了。毕竟,一个真正的猎人,永远都在追寻下一个猎物,下一片未知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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