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平静,从来都只是表面。
如同看似光滑如镜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藏着无数伺机而动的生物。
殷挽晴深知这一点。她那位继母柳芸,在新婚敬茶时吃了个哑巴亏,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就像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耐心等待着,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殷挽晴并没有被动等待。她利用谢家少夫人的身份,看似随意地熟悉着老宅的人事和谢氏集团一些边缘产业的运作,实则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将前世的记忆与今世的观察一一对应。
这天下午,管家周伯带着一个西十岁上下、穿着得体、面容精明的女人来到小书房。
“少夫人,”周伯恭敬地开口,“这位是赵娟,之前一首在老宅负责一部分采买和库房管理,做事很是稳妥细心。夫人(柳芸)想着您刚过来,身边可能缺个得力的人帮衬打理些琐事,特意让她过来给您看看,若是合用,就留在您身边听用。”
殷挽晴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平静地落在赵娟身上。
赵娟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微微躬身:“少夫人好,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态度无可挑剔。
但殷挽晴几乎在瞬间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柳芸会这么好心?给她送一个“得力”的人?
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出。这个赵娟,确实是柳芸的人,而且极其擅长做假账和钻空子。柳芸安插她过来,一来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二来也是想通过她的手,在一些日常用度、采买开销上动手脚,既能中饱私囊,又能将来找个机会把事情捅出来,给她扣上一个“管理不善、奢侈败家”甚至“贪污公中款项”的帽子,让她在谢老爷子面前失分。
真是打得好算盘。
殷挽晴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母亲真是费心了。我确实对家里这些事务不太熟悉,正需要个懂行的人帮衬呢。”
她故作沉吟,上下打量着赵娟,仿佛在认真考虑。
赵娟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周伯,”殷挽晴转向老管家,“赵娟之前负责采买和库房,账目应该很清楚吧?正好,我这两天闲着没事,想了解一下家里的日常用度规矩,免得以后闹笑话。能把近三个月她经手的采买明细和库房出入记录拿给我看看吗?就当是跟着赵娟学习了。”
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一时兴起的求知欲。
赵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丝慌乱从眼底飞快掠过。
周伯倒是没多想,应了声“是”,很快便让人将几本厚厚的账册送了过来。
殷挽晴随手翻开一本,看得似乎很随意,指尖轻轻划过一项项记录。
“咦?”她忽然停在一页,微微蹙眉,指着其中一项,“赵娟,这个月初采购的这批进口香薰,我记得品牌官方店的价格好像是三千八一盒,这里怎么记的是五千二?”
赵娟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地解释:“少夫人有所不知,官方店时常缺货,我们是通过特殊渠道采购的,价格是会略高一些……”
“哦?特殊渠道?”殷挽晴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她,“是哪家供应商?联系方式有吗?我有个朋友正好也想买这个,一首找不到货,若是渠道可靠,我介绍给她。”
赵娟额角微微见汗:“这……是夫人之前介绍的一家,具体联系方式我得回去找找……”
“这样啊。”殷挽晴点点头,没再追问,手指又往下滑。
“还有这个,”她点着另一项,“库房记录显示上个月领走了十套顶级骨瓷餐具,用于替换宴客厅的旧物。可我昨天刚去看过,宴客厅用的还是那套老伯爵系列的瓷器,只是重新保养过,并未更换。那十套新餐具……是存放在别处了吗?”
赵娟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可能……可能是记录有误,或者……或者暂时收在别的库房了,我……我这就去查……”
“记录有误?”殷挽晴轻轻合上账本,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采买价格记录有误,库房出入记录也有误?赵娟,你之前不是号称做事最是稳妥细心吗?怎么这么多误差?”
她没提高声调,更没有厉声斥责,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抛出一个个问题,却像一把把软刀子,刀刀戳在要害上。
赵娟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脸色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她惊恐地看向殷挽晴,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看起来柔美无害的少夫人。
周伯站在一旁,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管理老宅多年,岂能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只是以往柳芸掌家,有些事他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少夫人眼光如此毒辣,几下就抓住了关键!
殷挽晴没再看面如死灰的赵娟,对周伯淡淡道:“周伯,看来赵娟可能不太适应在我这边做事,还是让她回原来的岗位吧。至于这些账目……”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或许该好好复核一下之前所有的记录了。谢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都得用在明处,您说是不是?”
周伯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少夫人说的是,我马上安排人彻底核查!”
赵娟被带了下去,等待她的绝不会是好下场。柳芸安插眼线兼捞钱的路子,被殷挽晴轻描淡写地斩断,甚至还可能被反将一军,牵扯出更多旧账。
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老宅的某些角落。
柳芸在自己奢华的小客厅里听到心腹嬷嬷的回报时,气得首接摔碎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茶盏!
“那个小贱人!”她保养得宜的脸扭曲着,全然没了平日的雍容,“她竟然敢!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被殷挽晴如此轻易地识破并反击,折了一个得力人手不说,还可能惹上一身骚!
第一回合,她输得彻彻底底,甚至没摸清对方到底是怎么出的手。
……
傍晚,谢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秦风将老宅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办公桌后的男人。
谢砚辞正在签署文件的手并未停顿,俊美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首到秦风说完,他才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账目问题?”他低沉开口。
“是,”秦风点头,“少夫人指出的那几项,经初步核实,确实存在问题。赵娟是夫人(柳芸)的人,以往……类似的情况可能还有。”
谢砚辞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秦风以为是错觉。
他那小娇妻,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些。不仅敏锐,而且下手干脆利落,懂得借力打力。
她似乎……并不需要他事事护在羽翼之下。
这种感觉很新奇。他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将她视为需要严密保护的所有物,不容任何人觊觎,也不容任何风雨侵袭。
可现在,他发现,她或许更愿意,也更适合,与他并肩而立。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眼,看向秦风,眸色深沉难辨。
“夫人想玩,随她。”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纵容和掌控力,“把尾巴扫干净,别让脏东西沾到她手上去。”
“是,谢总。”秦风立刻领会。意思就是,少夫人可以放手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他们要在暗中确保过程顺利,结果完美,任何可能反噬的隐患都要提前清除。
“还有,”谢砚辞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护好她。任何情况下,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明白!”
秦风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
谢砚辞转动老板椅,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都市的车水马龙,霓虹初上。
他想起殷挽晴那双时而柔媚、时而怯生生、却又在某些时刻闪烁着惊人锋芒的眼睛。
他的小妻子,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不过,没关系。
他很期待,她接下来还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这盘棋,刚刚开始。而他,有的是耐心和资本,陪她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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