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的死，像一颗投入臭水沟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很快便沉寂下去。她的葬礼无人问津，草草了事，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过这样一个兢兢营营、最终却惨淡收场的女人。
而她的“盟友”顾明轩，此刻正经历着另一种形式的慢性死亡。
自从殷家危机解除、谢砚辞开始清算以来，顾明轩的好日子就到了头。之前靠着窃取殷氏机密和皇甫家零星施舍积累的财富，在谢氏和殷氏联手打压下迅速蒸发。公司破产，资产被冻结，债务缠身。
他从一个看似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变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不敢住酒店，不敢使用身份证，靠着之前藏匿的一点现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东躲西藏中迅速憔悴落魄。
高档西装换成了地摊上偷来的皱巴巴的旧衣，精心打理的发型变得油腻板结，曾经伪装的温文尔雅被惊恐和狼狈取代。他蜷缩在城乡结合部最廉价的、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里，靠着最便宜的快餐度日，任何警笛声都能让他惊跳起来，夜不能寐。
他试图联系过皇甫家，祈求最后的庇护，但所有的讯息都石沉大海。他成了另一颗被无情抛弃的棋子。
殷挽晴找到他时，他正从一家脏乱的小卖部里出来，手里捏着一个干瘪的面包，警惕地西下张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顾明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跑，但车门打开，下来的黑衣人无声地截断了他的退路。
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殷挽晴精致却冰冷的侧脸。
顾明轩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面包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他看着车里的女人，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掌控、欺骗、最终踩在脚下的女人，如今却高高在上，如同审判者般俯视着他蝼蚁般的狼狈。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
“看来，顾总最近过得不太如意。”殷挽晴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顾明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殷挽晴没有下车，只是从车窗内递出一份报纸。社会新闻版面上，林薇薇车祸身亡的消息只占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配图是一张她早年略显妖娆的艺术照，与下方文字描述的惨状形成讽刺的对比。
顾明轩的目光触及那则新闻，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林薇薇……死了？那个和他一起谋划、一起享受不义之财、最后又互相怨恨推诿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紧接着，殷挽晴又滑动平板电脑屏幕，展示了几张照片——殷氏集团大楼焕然一新、股价再创新高的电子屏；殷正华精神矍铄地出席某个重要商业论坛；殷母笑容温婉地在自家花园里招待朋友……还有，“晴资本”办公室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每一张图片，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顾明轩的脸上。
他曾经处心积虑想要摧毁、想要窃取的一切，如今不仅完好无损，反而更加辉煌。而他，这个背叛者、窃贼，却像臭虫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吃着发霉的面包，恐惧着下一秒就会被抓。
强烈的对比，像最锋利的刀子，凌迟着他最后仅剩的一点可怜尊严。
悔恨吗？有的。如果不是贪得无厌，如果不是鬼迷心窍，他或许还是殷家器重的准女婿，拥有光明的前程和唾手可得的富贵。
恐惧吗？更多。林薇薇的下场就在眼前，殷挽晴会怎么对付他？
“挽晴……不……谢太太……”顾明轩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哭腔，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肮脏的地上，不顾周围零星路人诧异的目光。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地哀求着，“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殷家！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可以离开这里，永远消失，求求你别杀我……”
他语无伦次，磕头作揖，哪里还有半分从前刻意营造的翩翩风度。
殷挽晴冷漠地看着他像条癞皮狗一样跪地求饶，心中一片平静，甚至泛起一丝淡淡的恶心。
情分？他和她之间，何曾有过真正的情分？有的只是算计和背叛。
“顾明轩，”她终于开口，打断了他毫无意义的哀求，声音冷得像冰，“你的命，不值钱。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顾明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希冀。
但殷挽晴接下来的话，将他彻底打入了地狱。
“你所犯下的罪，法律自然会审判你。”
她的话音刚落，几辆警车呼啸着驶来，精准地停在了周围。警察下车，径首走向跪在地上的顾明轩。
“不！不要！挽晴！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警察！”顾明轩惊恐地挣扎起来，试图抱住车轮，却被警察毫不留情地架起。
殷挽晴从车窗内，将厚厚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为首的警官：“警官先生，这是关于顾明轩涉嫌商业欺诈、窃取商业秘密、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等罪名的部分证据材料。后续会有律师团队与你们对接。”
“感谢殷女士提供的线索。”警官接过文件袋，郑重地点点头。
“殷挽晴！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顾明轩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被警察强行塞进了警车。
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绝望扭曲的脸贴在车窗上，死死地盯着外面那个冷漠的女人。
殷挽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平静无波。
然后，她升起了车窗。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离，留下喧嚣和混乱在原地。
车内的殷挽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前世被背叛的痛楚，家破人亡的绝望，看着父母憔悴背影的心酸……那些曾经日夜煎熬她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又渐渐淡去。
顾明轩的结局，从他和林薇薇联手将殷家推入深渊的那一刻，就己经写好。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而她，亲手为这份迟到的正义，画上了句号。
内心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历经漫长跋涉、终于卸下部分重负的平静。
下一个，就该轮到幕后那些真正的主使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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