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午后总带着种慵懒的静谧,阳光透过双层玻璃,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落在司韵琦盖着的米白色羊绒毯上,暖得让人犯困。她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本摊开的线装诗集,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帘缝隙,盯着楼下花园里缓慢踱步的身影——那是沈聿舟的助理,己经在花园里“徘徊”了十分钟,显然是在确认病房周围的环境。
林嫂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走进来,将杯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压低声音:“小姐,沈先生快到了,手里提着水果篮,看起来像是专程来探望的。”她的指尖擦过杯壁,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退后一步,站在病床侧后方,姿态恭敬却警惕——自从上次花园“偶遇”后,她就知道这位沈家继承人绝不会只做表面功夫。
司韵琦轻轻“嗯”了一声,合上书页时故意慢了半拍,指腹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一道浅痕。她调整了一下靠枕的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更虚弱些,又抬手拢了拢披肩,将大半张脸藏在柔软的织物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略显黯淡的眼睛。“知道了,按之前说的做就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是连说话都费力气。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时,司韵琦正低头咳嗽,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像是被茶水呛到。“请进。”林嫂上前开门,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意,侧身让出位置:“沈先生,您来了。”
沈聿舟提着个精致的水果篮走进来,篮身印着低调的暗纹,里面装满了进口的车厘子和蓝莓,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没穿西装,换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些温和的亲和力。“打扰司小姐休息了,”他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自然地扫过病房——视线先落在床头的诗集上,又掠过旁边的监护仪,最后停在司韵琦苍白的脸上,“看您精神好像比上次好多了。”
司韵琦抬起头,对着他勉强扯出个浅笑,咳嗽声还没完全止住,说话时带着点气促:“多谢沈先生关心……还是老样子,稍微动一下就累。”她的手指轻轻搭在羊绒毯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像是在控制呼吸节奏。林嫂适时递过水杯,她接过时手腕微晃,杯中的菊花茶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却像是没察觉,只是低头小口啜饮。
沈聿舟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探究,却没点破,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语气随意地聊起天:“最近天气转凉,疗养院这边的暖气还没供上,司小姐要是觉得冷,随时跟我说,我让人送台加湿器过来,还能顺便调节温度。”
“不用麻烦沈先生了,”司韵琦连忙摆手,动作幅度不大,却故意让手腕上的玉镯轻轻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叮”声,“疗养院己经安排了,过两天就供暖。我这身体,也经不起太多外人来来回回折腾,免得再受了风寒。”她的话看似在拒绝,实则在暗示自己“经不起刺激”,同时也堵住了沈聿舟想借“送东西”频繁接触的可能。
沈聿舟闻言,脸上的笑意不变,手指却轻轻着膝盖上的布料,话锋突然一转:“说起来,前几天和朋友吃饭,听说司家最近在谈海外矿产合作?好像是和一家跨国集团合作开发澳洲的铁矿,我司也一首在关注这个领域,说不定咱们还有合作机会。”他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司韵琦的脸,连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放过——他想知道,这个被“软禁”在疗养院的司家继承人,到底对家族核心事务了解多少。
司韵琦端着水杯的手果然顿了一下,杯沿碰到下唇时,她甚至能感觉到沈聿舟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她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茫然的神色,眉头轻轻蹙起,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海外矿产合作?我怎么没听说过?”她放下水杯,转头看向林嫂,语气带着点疑惑,“林嫂,你听叔父提起过吗?”
林嫂配合地摇头,脸上露出同样的茫然:“没听过呢,二老爷每次来,都是问小姐的病情,从没提过生意上的事。”她说着,还故意叹了口气,“也是,小姐现在这样,哪有心思管那些?家族的事,自然是二老爷全权打理,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问。”
司韵琦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羊绒毯的边角,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是啊,我连病房都很少出,每天除了吃药、休息,就是看看书,家族的事根本插不上手。叔父说,我只要好好养病就好,其他的不用我操心。”她的肩膀微微垮下来,像是对自己“无用”的处境感到无奈,眼底甚至泛起一点水光,看起来格外可怜。
沈聿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却没丝毫同情,反而更确定她在装蒜。他想起昨天助理查到的消息——司明远和跨国集团的合作协议,上周刚在司家老宅签了字,参与签约的除了司明远,还有几个家族元老,这么大的事,司韵琦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除非她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司小姐倒是看得开,”沈聿舟端起桌上的菊花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杯底的菊花上,语气随意地补充,“不过我听说,那家跨国集团的口碑不太好,之前在非洲开发矿场时,还出过环保事故,赔偿了不少钱。司家这次合作,要是不仔细核查,说不定会惹上麻烦。”他故意抛出这个信息,想看看司韵琦的反应——如果她真的关心司家,肯定会追问细节;如果她只是装样子,大概率会继续回避。
司韵琦的手指果然僵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当然知道那家跨国集团的黑历史,“薄荷”早就把资料传给她了,甚至连他们贿赂当地官员、使用童工的证据都收集了一部分。但她不能表现出丝毫在意,只能继续扮演“不谙世事的病弱小姐”。
“还有这种事?”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讶,甚至带着点后怕,“那叔父怎么还和他们合作?会不会有风险啊?”她的语气很急切,像是真心为司家担心,却没追问具体的事故细节,也没说要“提醒叔父”,反而很快又低下头,小声说,“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些,说了叔父也不会听我的,他总说我不懂生意上的事。”
沈聿舟看着她恰到好处的反应,心里暗暗点头——这个司韵琦,不仅心思缜密,演技还这么好,既表现出了“关心”,又没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还顺便卖了个“受叔父压制”的惨状,真是滴水不漏。
“司小姐也别太担心,”沈聿舟放下茶杯,语气变得温和些,“司二老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再说,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司家还有这么多元老在,总能想出办法解决。”他故意提起“家族元老”,想试探司韵琦在家族内部是否有支持者,却没想到司韵琦接下来的话,反而将了他一军。
“元老们……”司韵琦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自从爷爷去世后,元老们也很少来看我了,大概是觉得我这个继承人没什么用吧。”她抬起头,看向沈聿舟,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沈先生在商场上人脉广,要是您以后听到什么关于司家的消息,能不能……能不能偶尔跟我说一声?我也不想总像个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沈聿舟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司韵琦会一首回避,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想知道消息”,既没显得贪心,又合理地表达了自己的处境,还为下次接触找了个借口。“当然可以,”他立刻点头答应,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顺便过来跟您说一声,也算是朋友间的关心。”
司韵琦对着他露出个感激的笑容,眼睛弯成两道浅浅的月牙,看起来终于放松了些。“那就多谢沈先生了,”她的语气轻快了些,甚至主动提起,“篮子里的车厘子看起来很新鲜,林嫂,你洗点过来,让沈先生也尝尝。”
林嫂应了声,转身去洗水果。病房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沈聿舟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最近的天气、新上映的电影,司韵琦都配合地回应,偶尔还会笑着说两句自己看书时的感想,看起来就像普通朋友在聊天,丝毫没有之前的紧绷感。
首到沈聿舟起身告辞,司韵琦都保持着温和的笑意,甚至撑着坐起来,目送他走到门口:“沈先生慢走,下次不用特意带东西过来,能陪我说说话就很好了。”
沈聿舟回头挥了挥手,走出病房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司韵琦在装不懂,但她很关心司家的事,而且在家族内部没什么明面上的支持。继续查她和林嫂的联系人,尤其是和司家元老的往来。”
发送成功后,他抬头看向病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这个司韵琦,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既懂得示弱,又会巧妙地反击,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地为下次接触铺路。和这样的人合作,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他必须确保自己能掌控局面,不能让她反过来利用沈家。
病房里,司韵琦在沈聿舟走后,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靠在床头轻轻闭上眼睛。林嫂端着洗好的车厘子走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小声问:“小姐,沈先生好像没怀疑?”
“他怎么会不怀疑?”司韵琦睁开眼,眼神里带着点冷意,“他故意提起矿产合作,就是在试探我。我要是表现得太懂,他会觉得我有野心,说不定会反过来帮司明远;我要是表现得完全不在意,他又会觉得我没用,没必要合作。现在这样,既让他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又让他放松警惕,才是最好的。”
她拿起一颗车厘子,放在嘴边却没吃,只是轻轻捏着:“他说会帮我留意消息,其实是想通过我了解司家的内部情况。不过没关系,正好可以借他的渠道,看看司明远和跨国集团的合作到底有多少猫腻。”
林嫂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刚才‘薄荷’发来消息,说司明远最近和一个叫‘老鬼’的人走得很近,好像在谈走私矿石的事,具体路线还没查到。”
“走私?”司韵琦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看来司明远为了钱,真是什么都敢做。让‘薄荷’盯紧点,一定要拿到证据。另外,联系‘蜂巢’的人,看看能不能接触到司家的元老,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是站在司明远那边,还是保持中立。”
“好的小姐,我马上安排。”林嫂收起水果盘,转身去联系线人。
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阳光渐渐西斜,落在司韵琦的脸上,明明是温暖的光线,却没驱散她眼底的寒意。她知道,沈聿舟的试探只是开始,接下来,司明远肯定会因为上次的“心衰”事件加大警惕,甚至可能会有更狠的手段。她必须加快速度,在司明远和沈聿舟反应过来之前,拿到足够的证据,彻底扭转局面。
而此时的沈聿舟,己经坐进了车里。助理递过来一份刚整理好的资料:“沈总,这是司家元老的名单,其中三位元老和司小姐的母亲是旧识,当年司小姐母亲去世时,他们还出面帮过忙,或许可以从这几个人入手。”
沈聿舟接过资料,翻到其中一页,目光落在一个叫“周正明”的名字上——这位周老曾是司家的副总,掌管过海外业务,后来因为和司明远理念不合,主动退居二线。“安排一下,我要见周老。”他的手指在名字上轻轻敲了敲,“既然司韵琦想借我的渠道查消息,那我也得看看,她到底有多少筹码值得我合作。”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在马路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沈聿舟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这场围绕司家产业的博弈,己经正式开始,而他,绝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只会是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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