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高达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小庄。
“你再给我说句实话，昨天晚上，我到底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
抱着桌子腿喊虽然丢人，但毕竟是内部消化。
万一要是说了什么涉及部队纪律，或者得罪了谁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看到高达这副紧张的样子，小庄憋着笑，又想逗逗他。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表情。
“高哥，这个……这个我可不敢说啊。”
“说！”
小庄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昨天喝到兴头上，拍着桌子，豪气冲天地说……”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高达的胃口。
“说什么？”
高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以后退伍了，要网罗天下美女，开一个大大的后宫！”
“……”
高达的脸瞬间就黑了，比刚才的锅底还要黑上三分。
这个混蛋！
这话要是传出去，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帽子扣下来，自己还想不想进步了？
“你小子胡说八道！”
高达气得一巴掌就想呼过去。
小庄看他真急了，连忙跳开，摆着手，脸上再也绷不住，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高哥，我错了，我错了！开玩笑的，最后这句是开玩笑的！”
“你他娘的……”
高达气得都笑了，指着小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你小子行。”
“玩笑开完了？”
“开完了，开完了。”
小庄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要糟。
“很好。”
“既然玩笑开完了，那就说正事。再加10公里现在，立刻，马上去准备。”
小庄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比哭还难看。
“别啊高哥！我真错了！我嘴贱，我掌嘴行不行？”
小一会功夫，他就从求饶变成了卖惨。
高达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
“这不是罚你开玩笑。”
“小庄，我问你，你来当兵，是为了什么？”
“保……保家卫国……”
“放屁！”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除了能写两个字，搞搞统计，你还像个兵吗？”
“体能训练能躲就躲，能藏就藏。上次五公里考核，你跑了个倒数第三，你好意思吗？”
“一个革命战士，不能光有过硬的文化素养，更要有强健的体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部队就是个大熔炉，你不主动淬炼自己，就会被淘汰。你不能总想着停在原地踏步，懂吗？”
一番话，说得小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小庄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干脆往地上一蹲，破罐子破摔地说道：“高哥，我跟你说实话吧。”
“我没你们那么大的志向，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兵王。”
“我来当兵，就是为了一个人。”
“谁？”
高达皱了皱眉。
“我女朋友。”
“她考上了东南军区的文工团，成了个文艺兵。我想着……我来当兵，就能离她近一点。”
“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安安稳稳当两年兵，等退伍了，就回去跟她结婚，过我们的小日子。”
听完这番话，高达沉默了。
他能理解这种年轻人的想法，为了爱情，一腔热血。
但他比小庄更明白现实的残酷。
“想法很美好。”
“但现实呢？你觉得你现在离她很近吗？”
“军地两隔，你在夜老虎侦察连，她在文工团。你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浑身泥水；她在舞台上光鲜亮丽，众星捧月。”
“一年到头，你们能见几次面？打个电话都得掐着时间。”
“小庄，感情这东西，最怕的就是时间和距离。它会慢慢消磨掉你们之间的一切，热情、耐心，还有共同语言。”
这些问题，小庄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意去深思，总觉得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可现在，被高达揭开，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当你在泥坑里挣扎的时候，她可能正在跟某个干部、某个地方的老板一起吃饭聊天。”
“当你为了一个战术动作练得遍体鳞伤时，她可能正在为了买哪个牌子的包包而烦恼。”
“我不是在咒你们，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你拿什么去维系你们的感情？靠你那几句苍白的‘我爱你’？还是靠你两年后退伍回去，一身伤病，两手空空？”
“不！男人，得靠自己！”
“你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足够强大，你才有资格、有底气去守护你想守护的人和感情！”
小庄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高达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己经够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小庄的肩膀。
“路怎么走，你自己选。”
“那三十公里，你想跑就跑，不想跑就算了。但是你要记住，你今天跑的不是三十公里，是你自己的未来。”
说完，高达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开。
“高哥！”
“还有事？”
高达回头。
“那个……我女朋友前两天打电话跟我说……”
“她们团的杜菲菲的，好像老念叨你。”
“念叨我？”
高达愣了一下，随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念叨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小庄挠了挠头，“反正她说，那个杜菲菲三句话不离你，说什么……反正就是老提起你。”
高达闻言，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你小子在逗我”的表情。
“神经病。”
他摆了摆手，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有这功夫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去把作训服换上。”
说完，他便走了，只留下小庄一个人蹲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跑，还是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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