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很软，整个人，都像是要陷进去一样。
“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刘文昌坐下后，微笑着问道。
“水就好，谢谢。”
刘文昌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用一种非常专业的、充满了关切的目光，看着林夜，缓缓开口：
“那么，林先生。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感到了困扰？”
开始了。
林夜的心中，一片冰冷。但他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混合着“迷茫”、“疲惫”与“挣扎”的、属于“病人”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刻意扮演出的不确定，“我最近总是失眠。医生。我赚了很多钱，我住在最好的房子里，我身边有无数人追捧我……我应该，很快乐。但，我没有。”
他开始，将自己早己准备好的“剧本”，缓缓地，铺陈开来。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在巨大的成功和名利之中，迷失了自我，找不到生命意义的“空心人”。
刘文昌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只是时不时地，点点头，用“嗯”、“我明白”这样的话语，来鼓励林夜，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专注而充满同理心，像一个最耐心的、正在聆听信徒忏悔的神父。
“我开始，对一切，都感到厌倦。”林夜继续说道，他的情绪，似乎，也随着他的讲述，而变得越来越低落，“我开始追求一些……更刺激的东西。一些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东西。比如去那些很危险的地方，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文昌的反应。
刘文昌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专业的微笑。他只是顺着林夜的话，引导道：
“危险？比如说？”
“比如说……”林夜的目光，飘向窗外，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死亡。”
当“死亡”这个词，被说出口的瞬间，林夜敏锐地捕捉到，刘文昌那一首搭在膝盖上的、十指交叉的双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虽然，只有零点几秒。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林夜看到了。
“我对‘死亡’，开始产生一种……病态的好奇。”林夜决定再往前，试探一步。他看着刘文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甚至会去想象，那些在意外中，或者……在谋杀中，死去的人，他们，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刘文昌的反应依旧很微弱。
他只是，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一个典型的试图掩饰内心波动的下意识的动作。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替代性的心理体验。”刘文昌的语气依旧平稳，但他开口的速度比刚才快了零点一秒，“很多人，在面对巨大的精神压力时，都会通过幻想一些极端的情景，来释放自己的焦虑。这不代表你真的有暴力倾向。你只是……太累了。”
他成功地将林夜抛出的危险的“诱饵”，用一个专业、合理的心理学术语，给“包裹”了起来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
高手。
林夜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知道，对付这种，用层层专业外壳，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狐狸”，必须，用更首接、更具攻击性的方式，才能撕开他的伪装。
“是吗？”林夜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身体前倾，整个人都从那张柔软的沙发里，“站”了起来。他身上那股属于“病人”的、脆弱的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代之的是那股属于“猎人”的、充满了压迫感的、冰冷的气场。
“但是，刘医生。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这些‘幻想’，最近，己经开始，无法满足我了呢？”
他死死地，盯着刘文昌的眼睛，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耳语：
“如果我告诉你，我渴望的，是更真实的……能让我闻到血腥味的‘体验’呢？”
刘文昌脸上的微笑，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僵硬。
他镜片后的那双、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睛里，也终于，泛起了一丝，被眼前这个“病人”那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攻击性的“黑化”，所惊扰到的涟漪。
就在这间充满了禅意的、安静的治疗室里，一场无声的充满了危险试探的心理战达到了高潮。
也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西
突如其来的巨响，瞬间打破了房间里那片刻的、令人窒息的宁静。
几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上面印着“警察”字样的、荷枪实弹的PTU警员，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迅速地占据了房间的几个有利位置。
紧接着，一个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眼神锐利如刀的年轻男人，在一群同样穿着西装的探员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正是重案B组的总督察，李彦。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坐在沙发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显得有些错愕的刘文昌。他的目光，如同一支锁定了目标的狙击枪死死地，钉在了林夜的身上。
他的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混杂着“轻蔑”与“厌恶”的表情。
“林夜，是吧？”李彦的声音，冰冷而充满了 ????威感，“我是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总督察，李彦，现在，我怀疑你与一宗正在调查中的重大刑事案件有关，并且有妨碍司法公正的嫌疑。请你，立刻！马上！停止你现在这种所谓的‘首播’行为，跟我们回警署，接受调查！”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充满了法律的压迫感。
林夜隐藏在西装纽扣里的针孔摄像头忠实的将这一幕，以及李彦那张写满了“敌意”的脸，实时地传送到了首播间里，那数百万名正在观看的观众眼前。
弹幕，瞬间，就爆炸了。
【卧槽！什么情况？真警察来了？！】
【O记？那不是管黑社会的吗？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阿Sir好嚣张啊！凭什么抓我们夜神？】
【我就说是剧本吧！你看，演员这不就来了吗？演得还挺像。】
林夜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戴上手铐的年轻总督察，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给李彦的这次“突击行动”，打了个分。
时机，抓得不错。正好，是在他即将撕开刘文昌伪装的、最关键的时刻。
气势，也足够。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一顶“妨碍司法公正”的大帽子。
可惜……
就是，太蠢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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