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根本……不是周慕辰的！”
顾衍的声音嘶哑急促，像濒临断裂的弓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风暴，狠狠砸在死寂的预处理室里！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巨响！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所有的思维瞬间被炸得粉碎，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空白和尖锐的耳鸣！
不是周慕辰的？！
那……那是谁的？！
难道……
一个可怕到极致、荒谬到极点的猜想，像挣脱了所有枷锁的疯狂巨兽，咆哮着冲垮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成冰，又在下一秒逆流冲撞，带来一阵灭顶般的眩晕和窒息感！
我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预处理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台面上冰冷的仪器随之震动。我死死地盯着顾衍，瞳孔放大到极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衍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绝非伪装。他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有难以置信的惊怒，有被彻底打乱节奏的焦灼，还有一种……极其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个绝对禁忌领域的……震骇！
他不再看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了预处理室角落那台连接着证物数据库的电脑终端！他的手指因为急促而微微颤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亮起，复杂的取证软件界面飞速切换。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屏幕，瞳孔深处倒映着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像两台高速运转的冰冷机器。
“王师傅……裁缝谋杀案……归档编号……”他一边飞快地输入指令，一边用极度压抑的声音低语，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线索，“案发时间……去年十月……结案报告……凶手指纹DNA证据链完整……”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眉头死死拧紧。
“周慕辰……入职‘精英定制’时间……去年九月……离职……今年一月……”他的手指猛地停顿在键盘上，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刺穿屏幕，“时间重叠！”
他猛地调出另一个搜索界面，手指如飞：“周慕辰个人消费记录！银行流水！信用卡明细！重点查询去年九月至十一月！所有高端定制服装、配饰、尤其是Brioni相关消费！”
屏幕上的数据飞速刷新，密密麻麻的字符和数字令人眼花缭乱。
我的心跳狂飙到了极限，几乎要冲破胸腔！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紧紧攥着的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我死死地盯着他，盯着屏幕上那些疯狂跳动的、可能揭示出最恐怖真相的数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预处理室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键盘敲击声和仪器低沉的嗡鸣。
突然！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目光死死锁定了屏幕上一行刚刚刷新的数据！
“找到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得到验证的锐利！
我猛地扑到屏幕前，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某高端百货公司的消费记录，时间赫然是去年十月中旬！消费金额高昂！商品类别标注着：男士高级定制配饰。
而付款人签名……是一个清晰的、花体英文签名——Zhou Mu！
“十月中旬……”顾衍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王师傅死亡时间是十月二十八日。”
他的手指再次飞快操作，调出王师傅案的电子卷宗，精准地定位到物证清单部分。
“王师傅被害现场，提取到的关键物证之一……”他逐字念出，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着我的心脏，“……一枚留在受害者工作台缝纫机上的……残缺指纹。以及……几根不属于受害者的……深蓝色高级西装面料纤维。”
他的目光从屏幕移开，猛地射向刚才放置那条深蓝色领带的预处理台！眼神锐利如刀！
“面料纤维成分……与那条领带……与Brioni的定制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波澜：“完全吻合。”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
吻合？！
周慕辰在王师傅死前购买了Brioni的领带！王师傅现场留下了Brioni的纤维！而周慕辰……他恰好在那段时间……在裁缝店工作！他完全有机会接触并学会王师傅的独门针法！
难道……王师傅……也是他杀的？！
那起看似情杀的旧案……根本就是……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个发现彻底击垮的瞬间——
顾衍的脸色却骤然变得更加冰寒！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
“不对……”他猛地摇头，手指再次疯狂敲击键盘，调出王师傅案的最终结案报告和证据链闭环说明，“定案的关键证据……是留在受害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DNA！与凶手——那个妻子的情人——完全匹配！证据链完整！无可争议！”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DNA比对报告，眼神锐利得像要将其烧穿！
“如果周慕辰是凶手……他怎么可能在现场留下纤维和指纹，却让另一个人的DNA留在最关键的证据上？！这不合逻辑！”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预处理室里快速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焦躁的猛兽。
“除非……”他骤然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投向那条领带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幽深，“……除非他当时就在现场！甚至可能参与了部分……但他不是首接下杀手的人！那个情人才是！所以留下了混合痕迹？！”
“或者……”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更加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这条领带，以及它上面可能附着的纤维和指纹……根本就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故意放在那里？！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窜天灵盖！
栽赃？！又是栽赃？！从香水到现在的领带？！从针对顾衍……到针对一桩己经结案的旧案？！
周慕辰……他到底……疯狂到了什么地步？！
“技术队！领带的痕检结果出来没有？！”顾衍猛地按下内部通讯按钮，对着话筒低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通讯器里传来技术员紧张的声音：“正在做！顾顾问！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情况……”
“说！”顾衍命令。
“我们……我们在那条领带的真丝内衬褶皱里……发现了一枚……非常模糊的、残缺的……唇印残留。”
唇印？！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窒息！
“……唇印？”顾衍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危险，“成分分析呢？！”
“正在做气相色谱-质谱联用分析！但是……顾顾问……”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迟疑，“……这枚唇印的残留物……其油脂成分和色素配方……似乎……似乎和之前在婚纱店镜子上、以及林法医颈部提取到的……那只口红的成分……存在……存在差异？”
差异？！
不是同一支口红？！
我的大脑彻底混乱了！像被投入了一台疯狂的搅拌机！
婚纱店的口红！我脖子上的吻痕！是周慕辰留下的！用的是同一支口红！这是证据链的一部分！
可这条领带上的唇印……却是另一支口红？！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条领带……真的不是周慕辰的？！是别人的？！是一个女人留下的？！
那……那个修补的针脚……王师傅的独门手法……又怎么解释？！
无数矛盾的线索像一团乱麻，死死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逻辑彻底崩溃了！
顾衍的脸色己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握着通讯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显然，这个意外的发现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可能打乱了他之前的某个可怕的猜想？
通讯器里，技术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另外……顾顾问，关于领带上可能存在的指纹……由于真丝面料表面特殊，且时间可能较为久远，提取非常困难，目前还没有……”
“集中全力提取！”顾衍打断他，声音冷硬，“尤其是修补区域附近的纤维和可能附着的皮屑！我要最快速度拿到结果！”
“是！”
顾衍猛地放下通讯器，转过身。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略显急促，额角的冷汗更加明显。他看向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困惑，有锐利如刀的审视，有某种接近真相边缘的急迫，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释重负般的……松懈？
那丝松懈极其短暂，快得几乎像是错觉，瞬间就被更深的凝重所取代。
“双重标准……”他低声喃喃，眼神锐利地聚焦在虚空的某一点，“唇印……指纹……香水……纤维……所有指向‘我’的证据，都存在着微妙的、经不起深究的‘差异’和‘不完美’……”
他猛地抬眼，目光再次锁死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
“这不是疏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战栗的确定性，“这是……刻意为之！”
“凶手在玩一个游戏。一个……极其精密、极其恶毒的心理游戏。”
“他不仅仅要模仿，要栽赃，要取代。”
“他更在……‘测试’。”
“测试我的能力极限。测试警方的信任底线。测试……”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那眼神深邃得可怕，“……你的……忠诚和恐惧。”
我的忠诚和恐惧？
测试我……对顾衍的忠诚和恐惧？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我混乱的大脑，强行扭转了一个角度！
一个被忽略的、极其微小的细节，突然从记忆的碎片中跳了出来！
昨天晚上……在停尸房……他问我……“你闻到的……是雪松……还是血？”……
刚才……在这间预处理室……他看到那条领带前……他失态地抓住我……追问王师傅的针法……
他的震惊……他的焦灼……他那近乎恐慌的急迫……
难道……他刚才那个可怕的、关于领带归属的猜想……那个让他瞬间失态的猜想……是……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放大到极致！一个更加荒谬、更加恐怖的可能性，像恶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我的心脏！
难道……他刚才……怀疑那条领带……是他自己的？！
他怀疑周慕辰……不仅仅在模仿他、栽赃他……甚至可能……在更早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己经……盗取了他的私人物品？！甚至……窥探到了他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他才那么惊恐！那么失态！
所以……那个吻……那句“掩护身份的代价”……那句“测试你的忠诚和恐惧”……
难道……不仅仅是对周慕辰说的……更是……对他自己内心那个可怕猜想的……一种验证和……反击？！
我浑身冰冷，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只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顾顾问！”
预处理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技术员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还散发着热气的检测报告！
他的脸上带着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结果……结果出来了！”技术员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惊骇而剧烈颤抖，“领带修补区域附近……提取到了……极其微量的……皮屑残留！”
“DNA比对结果……刚刚……刚刚出来了！！”
顾衍猛地转身，目光像鹰隼般锁定技术员手中的报告！他一步上前，几乎是将报告夺了过来！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最后的结论栏！
下一秒——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苍白！是一种……近乎死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拿着报告的手指……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报告纸……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飘飘荡荡……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目光……不再是锐利，不再是冰冷，不再是任何我熟悉的情绪。
那里面……只剩下一种……极度骇人的、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
……空白和……震悚。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他才极其艰难地、用一种仿佛来自遥远地狱深处的、破碎嘶哑的气声，挤出几个字：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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