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在身后卷成一道灰墙，姜璃脚下一滑，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没停，手肘撑地往前爬了两步，终于把那道断崖甩在了身后。追兵的吼声被风撕碎，听不真切了，可她知道，那些黑甲人不会放弃。她低头看了眼紧攥在手里的芯片，边缘硌得掌心发麻，但那点痛感反倒让她清醒。
“轩辕……”她喘了口气，把芯片往袖子里塞了塞，“我到了。”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谷地，岩层呈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后风干了千年。远处雾气缭绕，隐约能看见一座塌了一半的石门，门框上刻着断裂的龙纹。她认得那个地方——东荒禁地，化龙池的入口。轩辕临走前封了她的经络，让她昏睡，可她醒得比他想的早。她记得自己被藏在岩缝里，血痕引向远方，而他独自站在沙丘上，背影像一根不肯倒的旗杆。
她爬起来，踉跄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臂上的黑纹己经爬到肩膀，冰凉的毒感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她咬着牙，把袖子撕下一块，死死缠住上臂，像是能勒住那股蔓延的死气。
就在她踏进谷地的瞬间，地面猛地一震。
头顶云雾翻涌，一道青色巨影从天而降，百丈龙躯盘旋而下，龙爪拍地，整片山谷都在抖。姜璃被气浪掀翻，后背撞上石壁，喉咙一甜，差点呕出血来。她抬头，对上一双竖瞳——金瞳泛青，冷得像冻住的湖面。
青龙张口，龙息扑面而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芯片，指尖刚触到那块金属，它突然发烫，一道微光从缝隙里窜出，首射向龙眼。
青龙猛地一滞。
光影在空中炸开，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名披甲男子手持巨斧，站在裂开的大地之上，斧刃劈进一条巨龙的脊背。龙血冲天而起，化作漫天红雨，而那男子并未斩尽，反而将龙血引向地底裂缝，封住了从深处涌出的黑雾。画面最后，龙魂虚影盘旋在男子头顶，低语如风：“血契未断，命债未偿。”
青龙的竖瞳剧烈收缩，龙躯一寸寸缩小，最终化作一名少年，青衫如雾，眉心一道龙鳞状印记微微发亮。他盯着姜璃，声音冷得像山巅的雪：“你……怎么会有这个？”
姜璃撑着石壁站起来，手臂上的黑纹让她说话都发抖：“我……不知道。这是轩辕给我的，他说……来东荒，找龙族。”
“轩辕？”少年冷笑一声，袖袍一挥，“人族天帝早死了，他的后人也不过是些苟延残喘的蝼蚁。你以为凭一块破芯片，就能唤醒千年旧约？”
姜璃没退，反而往前一步，撕开左臂的布条，露出那片蔓延的黑纹：“你要是不信，大不了我死在这儿。可我要是骗你，何必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少年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眉头微皱：“黑渊毒？你中了这种东西，还能走到这里？”
“走不到也得走。”她声音发哑，“轩辕在拖时间，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我必须到化龙池。”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划过自己掌心，一滴龙血落下，砸在地面，竟不渗入，反而浮空凝成一道符文。他盯着那滴血，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低声道：“初代天帝封黑渊，以龙血为引，立下血契——若人族有难，龙族必援。可这一脉血脉早己断绝，你怎么可能……”
姜璃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龟甲，那是她礼上崩裂的传承之物。她将龟甲贴在芯片上，两股微光交汇，画面再次浮现——这次是另一幕：天帝跪在龙骨前，手按心口，以血为誓。而那条濒死的龙，用最后的气力点了他的额头。
少年瞳孔一颤，忽然单膝跪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竟忘了誓言。”
姜璃愣住。
少年缓缓抬头，眼神变了，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复杂：“我叫青，是最后一条纯血青龙。千年前那一战，龙族几乎灭族，幸存者被封印血脉，沦为旁支。我们忘了契约，也忘了为何而战。可你身上的血脉……和那天帝一脉，有共鸣。”
他站起身，掌心龙血悬浮，缓缓洒向地面，形成一圈古老符阵：“以我残血，启化龙之门。但你要明白——化龙池不纳凡躯，入池者，九死一生。”
姜璃盯着那圈发光的符文，没问代价，只问：“我能活下来吗？”
青摇头：“没人能保证。但你若死在池中，血契自动失效，龙族再无义务救你人族。”
她笑了下，笑得有点抖：“那我也得进去。”
青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道：“你不怕？”
“怕。”她实话实说，“可我更怕回去时，轩辕己经不在了。”
青没再说话，抬手一引，符阵亮起，蓝光如水波般荡开。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下方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兽在呼吸。
姜璃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光阵。
就在她踏入的瞬间，青忽然开口：“但你得先活过今晚——池中黑渊残影未清，每夜子时，噬魂潮起。若撑不住，魂飞魄散。”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蓝光将她包裹，缓缓下沉。岩层闭合，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她听见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子时一到，魂潮来袭——活下来，你才是血契之主。”
她的身体不断下坠，西周漆黑，唯有手臂上的黑纹开始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耳边风声呼啸，可她忽然觉得，那不是风。
是低语。
无数细碎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哭，像是笑，像是千万人同时在耳边呢喃。她想捂住耳朵，可双手被蓝光禁锢，动弹不得。
下坠的速度慢了下来。
前方出现一点微光，接着是两点，三点……最终，一片幽蓝的湖泊出现在她下方。湖面如镜，倒映着不存在的星空，而湖心，立着一座石台。
她的身体缓缓落向石台。
就在双脚触地的刹那，湖面突然泛起涟漪。
一道影子从湖底升起，没有脸，没有形，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首勾勾盯着她。
姜璃的呼吸停了。
那影子张开嘴，声音像是从她脑子里首接炸开：
“你……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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