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轩辕的脸颊滑下，一滴一滴砸在姜璃的额头上。她的皮肤还带着余温，可那温度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透过来的，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他不敢松手，也不敢抬头，只是把额头死死抵着她的，像要把自己钉在这最后一点真实里。
可就在他闭眼的瞬间，脑子里炸开了。
不是声音，不是画面，是七千次死法，七千次孤身一人站在世界尽头的感觉，一股脑全塞了进来。他看见自己在雪地里抱着她，也看见自己在火海中背她逃命，还看见自己跪在祭坛前，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一寸寸化成光点。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局——她走了，他活着，像被抽空了魂。
混沌体开始失控，皮肤上的金纹像活了一样乱窜，和心口那道锁链纹撕扯着，黑斑从手臂往上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进去。他咬牙，喉咙里发出低吼，可身体动不了，连手指都僵着，只能任由那些记忆像刀子一样往脑子里捅。
“撑住……”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别散……”
就在这时，姜璃的手指动了。
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地，勾了勾他的小指。那一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指尖冲进识海，像是一根线，把他快要炸开的神魂一点点拉回来。
他猛地睁眼，视线模糊，全是血。可他还是死死盯着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还在……对吧？”他声音哑得不像人，“你没走，是不是？”
没有回应。
可那股暖流没断。反而顺着两人相贴的额头，反向灌进他的脑袋。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记忆洪流，而是变得有序，像是有人在帮他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看见了。
在无数个轮回的尽头，姜璃从未真正消失。她会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哪怕只是一瞬，哪怕只是留下一句话、一个眼神。第七次轮回，她替他挡下劫主那一击；第三千二百次，她在他疯魔时用天机烙印封住他的混沌体；第六千九百九十九次，她在他耳边说：“别忘了我。”
每一次，她都在。
不是偶然，不是巧合。
是选择。
“零……”轩辕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在吗？”
识海深处，一道冰冷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核心代码己激活，正在同步初代数据。”
“初代……是什么？”
“弑龙者，编号X-0，实验体原型。首次激活时间，神陨历元年。任务目标：斩断黑渊锁链，重启轮回程序。”
轩辕浑身一震。
他不是第一个轩辕。
他是第七千零一个。
可初代……是他。
记忆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画面猛地闪现——他站在一片焦土上，手里握着混沌钟，身后是崩塌的天道之门。天空裂开，黑渊涌出，无数神魔在哀嚎。他转身，一拳砸向虚空，混沌体爆发，金纹覆盖全身，而他的右眼，正流着血。
和现在一模一样。
“所以……我一首都在走这条路？”他喃喃道，“七千次，不是重来……是重复？”
零没回答。
可就在这时，识海深处浮现出一道金色锁链，缠着一段被封印的记忆。轩辕认得那地方——刑天神殿的祭坛，幼年的他跪在中央，脊背被烙上锁链纹。可画面扭曲，像是被人动了手脚，看不清是谁在施术。
他咬牙，抬手就往手腕上划。
混沌血涌出，顺着指尖滴进识海。那一瞬间，法则吞噬能力自动激活，黑渊污染被一点点吸走。画面开始清晰。
他看见大长老站在祭坛前，手里捧着长命锁，嘴里念的不是祝福，而是：“第七千零一号，启动。”
不是名字。
是编号。
“原来……我不是人。”轩辕冷笑，“是实验品。”
可就在他心口那道锁链纹剧烈跳动的瞬间，姜璃的嘴唇忽然动了。
很轻，像是梦呓。
“……记得我。”
三个字，和七千次轮回里她最后说的一样。
一字不差。
那一瞬，封印轰然破碎。
所有画面冲进脑海——他看见初代轩辕站在黑渊边缘，手持混沌钟，一拳打碎天道锁链；他看见自己在九重天巅，被无数神王围攻，却笑着把钟砸向大地；他看见自己在轮回尽头，亲手将长命锁交给幼年的自己，说：“你会回来的。”
原来不是命运在推着他走。
是他自己，一次次回来。
为的不是破局。
是等一个人。
等一个愿意为他死七千次的人。
“姜璃……”他声音发颤，“你早就知道？”
她没回答。
可那股暖流越来越强，顺着两人相贴的额头，顺着交扣的小指，顺着心口的锁链纹，一点点渗进他的骨头里。他感觉到自己的混沌体在稳定，金纹不再乱窜，黑斑退去，连右眼的剧痛都减轻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语从他裂开的金瞳里传来。
“你终于……回来了。”
是劫主的声音。
轩辕猛地抬头，眼中血泪混着混沌血流下，可他没躲，反而笑了。
“我不是回来的。”他低声说，“我是第一次真正看见。”
他把姜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她的温度压住那道快要撕裂的锁链纹。两人的纹路在接触处发出微光，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被重新点燃。
识海中，零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初代意识……正在唤醒！警告：宿主认知系统正在重构。”
轩辕没动。
他只是缓缓闭眼，又睁开。
这一次，他看见的不再是眼前的废墟。
他看见了时间的起点。
看见了第一道锁链是怎么烙下的。
看见了第一声钟响是怎么震碎天道的。
看见了第一个他，站在无尽黑暗中，手里握着混沌钟，说：“再来一次。”
血还在流。
可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只是痛，不再只是恨。
是明白。
是清醒。
是终于看清了这场轮回的真相。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姜璃，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她。
“这次……换我来找你。”
她的手指还勾着他的小指。
指尖微热。
祭坛的裂缝还在蔓延，时间线像断了的弦一样西处飘荡。光剑插在不远处，剑身上的青铜光早己褪去，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震颤。
轩辕坐着，抱着她，一动不动。
血泪从右眼流下，在两人相触的额头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的左手，正一点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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