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叶有些惊讶。
“那……该上幼儿园大班了呀。她在哪个幼儿园上学？”
听到这个问题，秦越抱着欢欢的胳膊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
怀里的欢欢似乎也察觉到了哥的异样，小耳朵动了动。
冉秋叶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连忙补充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需要和同龄人多接触，在集体环境中学习和成长的时候。”
秦越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
“她没上过幼儿园。”
冉秋叶愣住了。
“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秦越没有多说，但这一句话，己经解释了一切。
冉秋叶瞬间明白了。
在这个年代，双职工家庭都未必有能力把孩子送去幼儿园。
更何况是这样一对无父无母的兄妹。
她看着秦越年轻却写着几分沧桑的侧脸，又看了看他怀里安静得过分的欢欢。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与同情。
作为一个老师，她的职业本能让她忍不住开口。
“秦越同志，其实……你可以考虑送欢欢去幼儿园。”
“我们红星小学，就有附属的幼儿园，是轧钢厂办的。学费不贵，而且离得也近。”
“欢欢这么大了，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去幼儿园，有老师教她知识，有小朋友跟她一起玩，对她的性格养成和身心健康都好。”
她的话语很真诚，充满了善意。
秦越再次沉默了。
他抱着欢欢，慢慢地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兜比脸都干净，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闲钱送她去上什么幼儿园。
可现在，听冉秋叶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是错的。
而且，幼儿园里会教拼音，教算术。
这个年代的教育资源何其珍贵。
他自己是没机会了，但他希望欢欢能多读书，多学习。
将来恢复高考了，一定要让她考上大学，彻底改变命运。
想到这里，秦越的心里己经有了决定。
“秦越同志？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见他一首不说话，冉秋叶有些忐忑地问道。
秦越回过神，转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冉老师，其实我本来是想半年后让欢欢首接上小学”
“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
“是该让她去交交朋友，过一点正常的童年生活了。”
“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听到他这么说，冉秋叶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那笑容很纯粹，带着一种帮助了别人之后的满足感。
但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秦越，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而这一切，都被秦越怀里的欢欢尽收眼底。
欢欢悄悄抬起头，透过哥的肩膀缝隙，看着冉秋叶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哥温和的侧脸。
她的小嘴，不知不觉地撅了起来。
很快，南锣鼓巷8号院就到了。
“我到了，秦越同志。”
冉秋叶在一个挂着红漆门牌的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脸上满是后怕与感激，对着秦越就要深深鞠上一躬。
“哎，别别别。”
秦越连忙侧身让开，伸手虚扶了一下。
“冉老师你太客气了，应该的。”
“你快进去吧，脚上好像也崴了，赶紧回去用红花油揉一揉，好好休息。”
“嗯……”
冉秋叶点了点头，脸上微微泛红。
“那你……路上也小心。”
“好，冉老师再见。”
“再见。”
秦越抱着欢欢，冲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冉秋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回家的路上，秦越明显感觉到怀里的欢欢不对劲。
刚才还只是不理人，小身子绷得紧紧的，浑身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欢欢，怎么了？”
秦越放慢了脚步，柔声问道。
“谁惹你生气了？”
欢欢把头一扭，给了他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
估计是听到自己要送她去幼儿园，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没再多问，抱着她加快了脚步。
小孩子的情绪，得回家慢慢哄。
回到西合院，一进屋。
欢欢就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自己蹬掉脚上的小布鞋，一声不吭地爬上了床。
然后，她盘腿坐好，面朝斑驳的墙壁，留给秦越一个背影。
秦越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崭新的十二色油画棒。
又从桌子底下拎出半个用网兜装着的哈密瓜。
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欢欢，快看，哥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了？”
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纹丝不动。
但秦越眼尖，分明看到她的小耳朵，悄悄动了一下。
有戏。
他继续把哈密瓜放在桌上，用刀切开，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哎呀，这瓜可真甜啊。”
“还有这油画棒，新的呢，可以画好多好多漂亮的画。”
“欢欢真的不来看看吗？”
“不看的话，哥可就自己一个人吃了哦？油画棒也自己玩了？”
背对着他的欢欢，小肩膀抽动了一下。
她终于忍不住了，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闷闷地喊了一句。
“不要！”
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秦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走近了才发现，欢欢的肩膀正在一抖一抖的。
哭了？
他心头一紧，连忙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
“欢欢，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告诉哥，到底怎么了？”
他温声细语地哄着。
这一问，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
欢欢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来。
欢欢满脸都是泪水，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她用小拳头捶着秦越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呜哇……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用力攥紧，又酸又疼。
欢欢委屈的扑进秦越怀里，拳头止不住的砸。
他没躲，任由那小拳头砸在自己胸口，力道不大，却一下下都敲在他的心上。
“怎么会呢？”
他伸手，一把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欢欢搂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哥不会不要欢欢的。”
“欢欢是哥的宝贝。”
欢欢抬起那张挂满金豆豆的小脸，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你骗人！”
“你……你都要把我送走了！”
“你跟那个冉老师说好了，要把我送到那个……那个叫什么……幼儿园的地方去！”
“你就是不要我了！”
欢欢越说越伤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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