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晖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办公室里飞快地扫视了一圈。
看到被围在中间的秦越,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带着谄媚的表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秦越面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堂堂的小学校长,对着秦越,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师傅!哎哟,秦师傅!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张朝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管理不严,才让手底下的人冲撞了您,我给您赔罪了!”
这一幕,首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傻了。
牛二和他那帮兄弟,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
张校长居然给这个穷酸小子鞠躬道歉?
还自称“有眼不识泰山”?
赖姐也懵了,捂着脸愣在原地,忘了哭嚎。
牛二最先反应过来,他拉了拉张朝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张校长,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小子把我老婆给打了!”
“打得好!”
张朝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妥,连忙回头,狠狠地瞪了牛二一眼。
“你给我闭嘴!”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秦越时,脸上又堆满了谦卑的笑容。
“秦师傅,您千万别生气,这事儿都怪我。”
“刚才杨厂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您妹妹要办入托手续,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给您办好。”
“杨厂长?”
这三个字一出口,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牛二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
他身后的那几个小青年,脸上的狞笑也僵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骇。
轧钢厂里?
整个厂的最高领导,是能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大人物!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然能让杨厂长亲自打电话打招呼?
牛二只觉得两腿发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想到自己刚才还叫嚣着要废了人家,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
秦越也有些意外。
杨厂长?
他为什么会帮自己?
秦越心里虽然疑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看着眼前这个点头哈腰的张校长。
又看了看旁边己经吓傻了的牛二和赖姐,心里大概明白了。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帮了自己一把。
张朝晖见秦越不说话,还以为他气没消,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处理好,别说他这个校长,恐怕连赖姐和牛二都得跟着完蛋。
他心一横,猛地转过身,指着还瘫在地上的赖姐,厉声喝道。
“赖翠花!”
“你!现在被开除了!立刻!马上!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蛋!”
赖姐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校长……我……我……”
“你什么你!”
张朝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像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根本不配当老师!我们幼儿园,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他又把矛头对准了牛二。
“还有你,牛二!”
“身为保卫科副科长,不好好维护校园安全。”
“反而带着一群社会闲散人员来幼儿园闹事,威胁我们轧钢厂的优秀职工!”
“你的性质比你老婆还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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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和赖姐夫妻俩,瞬间如坠冰窟,面如死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得罪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连饭碗都给丢了。
张朝晖处理完这两人,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凑到秦越跟前。
“秦师傅,您看这样处理,您还满意吗?”
“欢欢入托的事情,您放心,我马上就给她办!所有手续,一路绿灯!”
“不光是入托,以后上我们附属小学,也绝对没问题!”
“我保证给她分到最好的班,找最好的老师!”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越的脸色。
秦越没说话,他走到墙角,把还在捂着眼睛的欢欢抱了起来。
“欢欢,可以睁开眼睛了。”
欢欢慢慢放下手,睁开眼看到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己经消失。
坏人都垂头丧气,而那个瘦小的校长正对着哥点头哈腰。
她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阵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和嬉闹声。
那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做游戏。
欢欢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她趴在秦越的肩膀上,好奇地望着窗外。
看着妹妹眼中流露出的向往,秦越的心软了下来。
他低头问怀里的小人儿。
“欢欢,还想在这里上学吗?”
欢欢看了看窗外的小朋友,又看了看秦越,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上学。”
秦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接下来的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张朝晖亲自领着他们,不到十分钟,就办好了一切。
临走时,张朝晖还塞给欢欢一把大白兔奶糖,又千恩万谢地把兄妹俩送出了幼儿园大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兄妹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秦越牵着欢欢的手,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
就在他们拐过一个街角时,秦越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
他看到,一个穿着驼色呢子大衣的男人,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转身,假装在看路边的风景。
秦越的眼神微微一凝,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声张,只是牵着欢欢的手,加快了脚步。
傍晚,兄妹俩回到了西合院。
秦越心情好,路上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
崭新的小书包,带着香味的橡皮,米老鼠铅笔盒,还有一整套的图画书和蜡笔。
回到家,他把东西堆在桌上,欢欢兴奋地跳起来,抱着新书包爱不释手。
秦越笑着看她玩闹,自己则系上围裙,钻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屋里就飘出了白菜炒肉的香味。
晚饭很简单,一盘炒菜,一盘花生米,还有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兄妹俩围着小小的方桌,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秦越刚扒了两口饭的时候。
“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了。
敲门声很重,也很急。
秦越放下碗筷,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院里的一大爷,八级钳工易中海。
他背着手,一脸严肃。
“秦越,出来一下,开全院大会。”
易中海的嗓音低沉,话语简短,却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力道。
秦越心里“咯噔”一下。
又开会?
这帮大爷可真是精力旺盛,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比厂里领导抓生产还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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