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一看厂长要亲自去，心里乐开了花。
太好了！
厂长亲自抓个现行，看你秦越还怎么狡辩！
他立刻挺起胸膛，主动在前面带路。
“厂长，江干事，这边请！”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焊工车间。
车间里弧光闪烁，切割钢板的刺耳声不绝于耳。
刘海中伸长了脖子，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一个角落里，自己跟自己玩翻花绳的欢欢。
“厂长您看！就在那！”
他激动地一指。
杨厂长和江师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干净的小花袄，正乖巧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她的周围被用废弃的木板隔出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地上铺着干净的麻袋。
小女孩玩得很专注，丝毫没有被周围嘈杂的环境影响。
那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欢欢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了过来。
当她看到杨厂长时，眼睛一亮，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杨伯伯好！江伯伯好！”
小奶音清脆响亮，充满了礼貌。
杨厂长脸上的严肃瞬间融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欢欢乖，你哥呢？”
“哥在那边干活呢！”
欢欢伸出小手，指向车间深处一个被挡板隔开的焊接工位。
“哥说他要工作，让欢欢在这里等他，不能乱跑。”
刘海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剧本不对啊！
这小丫头怎么还跟厂长认识？
杨厂长笑着摸了摸欢欢的头，然后带着江师傅，朝着欢欢指的方向走去。
刘海中不死心，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近了，只见秦越正戴着防护面罩，手持焊枪，专注地在一块厚钢板上进行着操作。
他的手腕异常平稳，焊枪匀速移动，飞溅的焊花在他身前形成一道绚烂的弧线。
杨厂长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首到秦越完成最后一道焊缝，拉起面罩，才发现身后站了几个人。
“厂长？您怎么来了？”
秦越有些意外。
杨厂长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上前，拿起那块刚焊接好的钢板仔细端详。
只见焊缝均匀平滑，呈现出漂亮的鱼鳞纹路，堪称一件艺术品。
“好！小秦，你这手绝活，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杨厂长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一旁的刘海中彻底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不是来抓人处分的吗？怎么还夸上了？
“厂长，他上班带孩子……”
他不甘心地小声嘀咕。
杨厂长这才像刚想起他似的，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
“刘海中同志，秦越同志的情况是特批的。”
“他技术过硬，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照顾一下妹妹怎么了？”
“你作为厂里的老同志。”
“不想着怎么提高技术，整天就盯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思想很有问题啊！”
杨厂长的话让刘海中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再理会刘海中，转头对秦越说。
“小秦，你手上的活先停一停。”
“上级单位下午要派人来我们厂考察，点名要看你的绝活。”
“你好好准备一下，下午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别给咱们轧钢厂丢脸！”
…………
下午，考察人员准时到达。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走进了焊工车间。
为首的是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却让秦越皱了皱眉。
那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干部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人的眼神带着一股子挑剔和傲慢。
他扫视了一圈车间，最后目光落在秦越身上，嘴角一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就这？一个满身油污的工人，能有什么好技术？”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轻蔑与厌恶。
那人的话，如同在油上丢进了一滴水，瞬间让车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
杨厂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跟在他身边的副厂长李望明，笑呵呵的一步，试图打个圆场。
“这位同志，一路辛苦了。”
“这位就是我们厂里技术最好的年轻焊工，秦越同志。”
然而，那个年轻人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李望明。
依旧用那双挑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秦越，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
“技术最好？”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就这身打扮，我还以为是哪个车床底下钻出来的学徒工呢。”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轧钢厂的工人都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杨厂长往前站了一步，沉声说道。
“袁科立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
“秦越同志是我们轧钢厂的骄傲，他为国家建设流下辛苦汗水。”
被叫做袁科立的年轻人这才懒洋洋地转过头，看向杨厂长，态度却依旧随意。
“杨厂长，我这人说话首，您别介意。”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车间顶上有些锈迹的钢梁。
“说实话，我一来就看到了，你们这厂房的维护……啧啧，有点年头了吧？”
“还有这地面，坑坑洼洼的，安全隐患不小啊。”
他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仿佛他不是来考察的，而是来挑刺的。
“我跟老张打赌说基层单位的技术水平参差不齐，他还不信。现在看我赢了。”
杨厂长脸色更沉了。
“袁科立同志，我们轧钢厂建厂几十年，为国家贡献了多少大家有目共睹的。”
“设备是旧了点，但我们工人的技术和精神，绝对是全国一流的！”
杨厂长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袁科立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点过了头，耸了耸肩，总算收敛了一点。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正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的欢欢。
袁科立的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
“等等！”
“车间重地，怎么会有小孩？这安全意识也太淡薄了吧！”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不等杨厂长解释，一旁的江师傅悄悄拉了拉秦越的衣角，压低了声音。
“小秦，你小心点。”
“这人叫袁科立，部里派来的，听说是个八级焊工，是周闻升总工的得意门生。”
秦越闻言，眉毛一挑。
周闻升？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本焊接技术教材的封面。
那可是国内焊接领域的泰斗级人物。
不过……
秦越撇了撇嘴，用只有他和江师傅能听到的声音吐槽了一句。
“哦，周总工啊，我知道。他那本《电弧焊操作指南》。”
“里面关于厚板预热的章节，早该更新换代了。”
“他徒弟这么个德行，看来这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也不怎么样嘛。”
他本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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