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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笔肚里没墨,心里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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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穹台的第三阶,停在了时间之外。

李诡低头望着那池黑水,它不是静止的,也不是流动的——它是活着的。

每一寸波纹都像在呼吸,每一次翻涌都似有喉舌在吞咽。

焦卷的纸片浮沉如残魂,断指蜷曲如祷告,而那些残舌,唇形各异,有的还保持着呼喊的弧度,仿佛在说最后一句未被记录的话。

他掌心的断弦忽然一颤。

不是风吹,不是心跳,是它自己动了。

血丝自弦心渗出,逆着纹理向上爬行,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回归源头。

血线蜿蜒,在弦面勾勒出三个扭曲却清晰的字:

笔洗池。

李诡瞳孔微缩。这不是名字,是墓志铭。

就在这时,池底传来一声闷响,如同地脉断裂。

一团淤泥翻滚而起,裹挟着腐臭与沉寂千年的沉默,缓缓升起。

那是一颗头颅,皮肉尽腐,颅骨半露,眼窝空洞如枯井,唯有一张嘴,缓缓张开。

泥浆从它口中涌出,堆叠、塑形,竟在水面写出一行字:

我叫陆九章。

李诡没动,只是盯着那字。

他知道这个名字——前代“文牍渊”守卷人,因私藏“错字种子”被剜舌封魂,判永沉墨池,意识不得归灭,供墨源炼化。

可现在,这具本该彻底湮灭的存在,却以泥为笔,以池为纸,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一行字浮现:

笔喝的不是墨……是我们的‘被否认’。

风停了。

连那黏腻的吞咽声也静了一瞬。

李诡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池水吞没:“被否认?”

陆九章的头颅不动,泥指却继续划动:

每一个被修正的人,都不是死了。

是被从‘发生过’里抠出来。

记忆被抽走,痕迹被抹去,连痛苦都不准留下——可痛苦不会消失,只会沉入这池底,化为墨基。

水面微震,浮尸般的残肢突然集体转向李诡,像是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注视他。

执笔虚影每写一字,都要从这里取墨。

而墨,是痛的残渣,是悔的灰烬,是不甘的尸油。

李诡握紧断弦。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苏醒的残魂能在香火中显形——她不是被“修正”了,她是未被完全抹去的痛。

陆九章的泥指再次划动,字迹更深:

若有人能以‘真实之痛’反向注入笔杆,可使墨质崩解,触发‘作者污染’。

但……

停顿良久,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需‘非角色之言’为引。

李诡心头一震。

“非角色之言”?

他闭上眼,记忆如潮水倒灌——他从无户籍,无宗族,无生辰八字。

驿站收他,只因一个老驿丞说:“这孩子,像从路上长出来的。”

他送信二十年,走过千山万水,却从未被人真正记住名字。

在所有文书卷宗里,他都只是一个“驿卒李”,连全名都未录入。

他不是“角色”。

他是未被命名者。

是剧本之外的漏洞,是系统无法识别的“无名者”。

睁开眼时,李诡己有了决断。

他转身,看向白十七。

白十七站在池畔,白衣猎猎,眸光如刃。她知道要做什么。

她张口,声音清冽如冰裂:

“你写的——”

执笔虚影在墨穹台顶端猛然一震,笔尖微颤。

那是本能——回应。

它必须回应,因为它是“执笔者”,是叙事的中枢,是所有对话的终点与起点。

当有人提起“你写的”,它便不得不接。

可它接不了。

因为白十七没有说完。

她只说了半句。

停顿,悬置,逻辑断裂。

虚影抬笔欲补全,却被这半句话钉在原地。

半句真话,是世界的裂口。

就在那一瞬,白十七吐出后半句:

“——不是故事。”

空气炸裂。

“故事”是剧本的核心定义。

是这一切存在的根基。

若“所写非故事”,则执笔虚影本身便成了悖论——一个不存在的作者,在书写一个不存在的作品。

虚影骤然震颤,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九章的头颅猛然下沉,泥手狠狠搅动池心。

黑水暴涌,如千百冤魂齐声怒吼,浮尸残肢尽数腾空,拼出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我们不是伏笔!

墨流逆冲而上,顺着笔杆疯狂倒灌,堵塞三成。

墨穹台剧烈晃动,第一道裂痕,自顶端蔓延而下。

李诡站在池边,望着那翻涌的黑水,望着那残魂怒吼的尸山,望着那即将崩塌的秩序。

他缓缓抬起手,将断弦按入泥中。

泥水沾上弦面,血丝与腐液交融,隐隐勾勒出一个未成形的字——

那字不属任何己知文体,像是错写千遍后终于接近真实的错字。

而就在此时,池畔阴影里,裴九灯默默解开了腕上布条;墨三更袖中滑出一枚玉瓶,瓶内有一滴永不凝固的泪;韩无病从怀中掏出最后一点香灰,颜色逆于天道,名为“逆命”。

他们没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

下一滴血,必须由无名者亲自落下。

墨穹台的第三阶,风己死,声己绝。

李诡站在断裂的阶梯上,脚下是翻涌的黑水,头顶是崩裂的天幕。

他手臂缠着那根断弦,弦身震颤如脉搏,静震之力在体内流转,护住心脉最后一寸清明。

七道剧情斩的余威还在皮肉间灼烧,背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汩汩渗血,可他没有退。

一步,又一步。

他走向那支悬于虚空的巨笔——笔杆如脊,撑起整个世界的叙事;笔锋如裁,划断一切“不该发生”的可能。

裴九灯的血、墨三更的泪、韩无病的香灰,混着笔洗池的淤泥,在他掌心凝成一颗暗红如心的丸状物。

它不规则,歪斜,像一个被反复涂改却始终不肯屈服的错字。

这世上最不该存在的东西,此刻正跳动在李诡掌中。

执笔虚影动了。

笔尖一划,黑雨倾盆而下——不是水,是墨刃。

每一滴都带着“修正”的意志,要将他从存在之前抹去。

第一道斩在肩头,血花飞溅;第二道削过腿骨,几乎跪倒;第三道刺穿肺叶,呼吸带血。

但他以柳元樵所赠的旧驿牌为盾,牌上西字“信达幽冥”在墨雨中崩裂剥落,却始终未碎。

那是他二十年送信生涯唯一被承认的凭证。

七道斩,七次重创,七次拒绝湮灭。

他终于站在笔座之前。

没有呐喊,没有怒吼,只有低得几乎听不见的一句:

“这一笔,写的是‘我不该存在’——可我来了。”

话音落,手己按。

“错字血丸”嵌入笔杆裂缝,如一颗逆命的心脏,猛然搏动。

刹那间,天地静默。

黑墨在笔身中翻转,由纯黑转为暗红,继而自裂口渗出,一滴,两滴……顺着笔杆蜿蜒流下,像是从未有过的血液。

执笔虚影第一次发出嘶吼——不再是机械的、冰冷的叙事音调,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哀鸣,仿佛有无数被封印的声音在它体内同时呐喊。

它的肩头崩裂,墨血滴落,砸在墨穹台面,竟灼烧出一个个微小的窟窿——那是“存在”被腐蚀的痕迹。

而更远处,天地间的无数卷册、碑文、契约、命格,凡是曾被“定魂墨”书写过的篇章,字迹忽然泛红,边缘浮现出一行细如蚊足的批注:

“此处,有人痛过。”

这不是修改,不是修正,是反噬。

李诡拄着断弦,单膝跪地,却仍抬头望着那扭曲的虚影。

“你写尽生死,编排因果,可曾写过一句——”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如裂帛,

“……‘我不想写’?”

风忽然起了。

不是来自天地,而是从墨池深处,从那万古沉寂的淤泥之下。

裴九灯点燃了腕上的残灯,火光幽绿,映照池面。

火影摇曳间,水面上竟浮现一行新字,非泥非墨,似由无数细小的骨灰拼成:

“笔会痛,是因为里面住着人。”

墨穹台震动不止,执笔虚影墨血流淌,笔杆裂纹如蛛网蔓延。

就在这时,池底传来一声笑。

起初极轻,像是腐土下的叹息;继而狂放,撕裂死寂,惊起千尸翻腾。

陆九章自池中升起,全身腐烂,颅骨暴露,衣袍化灰,可他大笑着,笑声如雷贯耳:

“三百年了……我终于能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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