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扔完“臭鸡蛋”，就推着清洁车，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楼道深处的小鬼，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打草，只会惊蛇。
但他可以先把蛇的全貌，用高清摄像头拍下来。
他没有立刻让牛头去抓人。
他只是拿起对讲机，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发布了第一条指令。
“牛队，盯住C栋那个叫小三子的清洁工。”
“别让他跑了。”
对讲机那头，牛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峰哥，咋了？那小子乱丢垃圾了？”
“差不多。”
卫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乱丢的垃圾，有点贵。”
说完，他挂断了对讲机，手指在另一部加密手机上飞快地敲击着。
收信人：苏九儿。
信息内容言简意赅。
【抓到一只小老鼠，帮我查查它的底细。优先级：最高。你下个季度的高光和粉底液，公司报销。】
几乎是秒回。
【苏九儿】：成交！照片发来！
卫峰将小三子最清晰的一张监控截图，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身体向后，靠进了那张吱嘎作响的破椅子里。
一个临时的、堪称草台班子的“专案组”，在三言两语间，正式成立。
牛头，负责近距离物理跟踪，用他那张看起来就很好骗的憨厚脸庞，作为最好的掩护。
苏九儿，发动她那遍布三界的妖族情报网，负责深度背景调查。
而他卫峰，坐镇中枢，通过覆盖全小区的监控网络，做那个掌控全局的猎人。
他将主屏幕切换成九宫格模式，九个镜头，从不同角度，死死锁定了清洁工小三子的一举一动。
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牛头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他找了个借口，说要去C栋巡查消防设施，就那么抱着个灭火器，跟在小三子后面不远处。
他那魁梧的身形和一脸严肃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个尽忠职守的保安，谁也想不到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峰哥说盯住他，俺就盯住他。」
很快，他就有了第一个发现。
小三子推着清洁车，溜进了A栋雷公的专属天台花园。
这里是雷公平时修炼和……打碟的地方。
花园角落里，摆着一个巨大的白玉缸，里面接着满满一缸清澈的液体，那是雷公费了好大劲才收集起来的“无根雷劫液”，是他修炼的必需品。
牛头躲在一根罗马柱后面，通过对讲机，用气音向卫峰实时汇报。
“峰哥，目标进入雷公家天台了。”
“他……他好像要往雷公的水缸里加料！”
监控室里，卫峰将镜头拉到最近。
他清楚地看到，小三子从清洁车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他拔开瓶塞，一股无色无味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黑气，从瓶口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缸雷劫液中。
那正是“怨魔”的气息！
“收到。”
卫峰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别动，继续观察。”
小三子做完这一切，又装模作样地扫了扫地，推着车离开了。
几小时后。
监控画面里，刚结束修炼的雷公，赤着上身，从玉缸里舀起一大瓢雷劫液，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然后，他愣住了。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涌起。
他感觉今天的天气格外闷热，花园里的花开得格外刺眼，就连远处飞过的一只鸟，叫声都让他觉得是在挑衅。
“操！”
雷公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
他走到小区新装的灵能饮料贩售机前，想买一瓶冰镇快乐水。
结果，他最喜欢的“雷暴口味”，卖光了。
轰隆！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了贩售机上。
机器当场冒出一股黑烟，彻底报废。
卫峰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
【雷公，情绪异常暴躁，疑似被污染。物证：报废的贩售机一台。】
「回头得让孟主任把维修单寄给他。」
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事情还没完。
牛头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响起，这次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恶心。
“峰……峰哥！”
“目标现在在B栋外面！”
“他……他正在往阿卡多伯爵订的‘特供血浆’里……吐口水！”
卫峰立刻切换镜头。
B栋楼下，一个挂着“地府冷链”标志的运输箱，正放在门口。
箱子上贴着“阿卡多伯爵亲启”的封条。
小三子正鬼鬼祟祟地撕开封条一角，对着里面的一个血袋，吐出了一口浓稠的、带着怨气的黑色唾沫！
“卧槽，人才啊。”
卫峰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招也太他妈损了。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飞快地在物业内部论坛上，用一个马甲小号，发了一篇帖子。
帖子标题是——【惊天秘闻！据妖界古籍记载，九尾狐之血，竟是血族突破瓶颈的无上圣药？！】
帖子内容编得有鼻子有眼，还附带了几张不知道从哪儿P来的古籍截图。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到半天。
喝了“加料”血浆、同样变得异常偏执和暴躁的阿卡多伯爵，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了这篇帖子。
监控里，这位平日里优雅高贵的吸血鬼伯爵，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苏九儿所住的楼层，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疯狂。
一场B栋内部的潜在冲突，被悄然点燃。
卫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他在等。
等最后一块拼图。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响了。
是苏九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但效率极高。
“阿峰，查到了。”
“你发来的那个家伙，档案是伪造的。他在三界劳务系统里根本不存在。”
“我托了地府的朋友，查了他的魂魄气息。他不是普通的鬼，也不是魔。他是一只‘怨灵’。”
“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怨气太大，但又没能成功化魔的失败品。这种东西，按理说灵智极低，只会凭本能行事。”
苏九儿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情报。
“但是，我发现他身上的怨气，虽然微弱，却精纯得可怕。这说明，他背后绝对有人在‘提纯’和‘喂养’他。”
“他最近一次有记录的出现地点，是在三个星期前，归墟苑附近的一个废弃空间裂缝里。”
“他根本不是物业员工，他是个偷渡进来的黑户！”
电话挂断。
保安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卫峰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只有十几块监控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一个被幕后黑手“饲养”的怨灵。
一个专门用来执行精准破坏、挑起矛盾的棋子。
从雷公的雷劫液，到阿卡多伯爵的血浆，再到那篇挑拨离间的帖子……
所有行为，都精准地利用了各个业主的性格弱点，和不同阵营间的古老矛盾。
这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一场蓄谋己久的、以整个归墟苑为目标的……病毒投放。
卫峰看着主屏幕上，那个还在装模作样拖地的小三子，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戏谑。
只剩下一种即将收网的、捕食者独有的冰冷。
他缓缓拿起桌上那个连接着所有核心安保人员的内部通讯器。
按下了通话键。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证据链完整了。”
“牛头，苏九儿。”
“准备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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