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消防队吗？”
“我举报。”
“归墟苑C栋地下活动中心，有人违规使用超高功率不明能量源，堵塞消防通道，并制造大量不明有毒气体，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对，现场情况非常危急。”
“请立刻出警。”
……
当卫峰用一种无比清晰、无比沉稳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对着手机说完这几句话时，整个怨念深渊，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诡异的静止。
疯了。
这个凡人，彻底疯了。
这是在场所有存在，包括牛头和苏九儿在内，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你跟一个能开领域的魔头打架，你打火警电话？
你家着火了，你是要打给奥特曼还是打给消防员？
这他妈是什么脑回路？
袁沐那张由纯粹怨气构成的巨大鬼脸，也愣住了。
他凝聚的数十根、足以将一辆坦克扎成刺猬的骨刺，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没再前进分毫。
他不是不想，而是他那充满了怨恨与算计的大脑，被卫峰这波骚操作给干宕机了。
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我他妈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呵呵……呵呵呵……”
短暂的死寂后，袁沐发出了震动整个领域的、神经质般的狂笑。
“消防队？凡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以为，凡人的那些玩具，能进入我的领域？能干涉到我的力量？”
“你是在用你那可悲的、蝼蚁般的智慧，来取悦我吗？！”
他那空洞的眼眶里，充满了看傻子一样的怜悯和残忍。
“很好，你的表演成功了。”
“作为奖励，我会让你死得……更有创意一点！”
话音未落，那数十根悬停的骨刺，再次化作死亡的流光，铺天盖地地朝着卫峰射来！
然而，卫峰依旧没动。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电话那头补充了一句。
“补充一下，现场责任人疑似精神状态不稳定，有暴力倾向，请出警同志务必携带好防爆装备和约束性器材。”
“什么？具体违反了哪条规定？”
卫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边侧身躲开一根擦着他耳朵飞过的骨刺，一边对着手机，用一种背诵课文般的流畅语调说道：
“根据《三界高危场所消防安全管理条例》总则，第三章，第十二条，任何密闭空间需保证至少两个不同方向的安全出口畅通，你这领域只有一个口，还被你自己堵了，违规。”
“第十五条，公共聚集场所内，严禁使用未经安全认证的大功率能量源，你这怨气核心功率都快赶上一个小型核聚变反应堆了，审批文件拿出来我看看？没有？违规。”
“第二十一条，所有消防设施必须定期检查，保持完好有效。你看看你这领域里，别说灭火器了，连个烟雾报警器都没有，差评！严重违规！”
他每说一条，袁沐的脸色就更扭曲一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保安对决，而是在跟一个来检查卫生和消防的、油盐不进的街道办大妈吵架！
“够了！！”
袁沐彻底暴怒，他不再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所有的怨气疯狂凝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手，朝着卫峰当头拍下！
他要将这个满嘴规章制度的苍蝇，连同他那可笑的手机，一起碾成粉末！
也就在这一刻。
卫峰对着手机，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好的，情况就是这样，请尽快处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然后，整个世界，变了。
轰——！！！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一种无形的、至高无上的、不容置疑的“秩序”，如同天道之眼，瞬间睁开。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天庭，也非来自地府。
它更古老，更纯粹，更不讲道理。
它源自于“人间”本身。
源自于亿万年来，无数凡人为了生存、为了群体的延续，所共同遵守、共同维护的那一套最基础、最朴素的规则。
红灯停，绿灯行。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以及……
消防通道，严禁堵塞！
这股名为“人间秩序”的法则之力，无视了怨念深渊的空间隔绝，它就像一个拥有最高系统权限的管理员，首接锁定了袁沐这个“非法搭建的违章建筑”！
嗡嗡嗡——
整个怨气领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漆黑如墨的领域壁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道道刺目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裂痕！
那些裂痕，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组成了一个个巨大而鲜红的、所有凡人都认识的汉字。
【拆】！
“不……不可能！”
袁沐那遮天蔽日的巨手，在半空中寸寸碎裂。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领域，正在被一股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抗衡的上位法则，强制“清退”！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别人服务器里开了个私服的黑客，结果被机房管理员首接拔了电源！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怨气中，传出袁沐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牛头，突然感觉浑身一轻，那股无处不在的削弱之力消失了，地府神力重新在体内奔涌。
苏九儿也感觉识海中的刺痛感瞬间褪去，妖力再次变得活泼流畅。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又看了看那个刚刚收起手机，一脸平静的卫峰。
卫峰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保安制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法律。”
轰隆！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怨念深渊，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被铁锤砸中的玻璃，在一声巨响中，彻底破碎！
黑色的怨气消散，地下活动区恢复了原状，虽然己经一片狼藉。
外界的光线、声音，重新涌了进来。
而最清晰的，是从远处街道上，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的——
“呜哇——呜哇——”
消防车的警笛声。
袁沐从半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的怨气溃散了七八成，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领域被破，他遭受了毁灭性的反噬。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正朝他一步步走来的凡人保安，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残忍。
只剩下一种，仿佛看到了神明般的，极致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在这个小区，在这个人间。
最可怕的，不是神仙的法术，也不是魔王的威压。
而是一个……懂法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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