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日,将贝克兰德的街道洗刷得湿漉漉的,却也使得空气中的煤烟味更加顽固地沉淀下来,混合着泥土和石头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工业都市雨季的味道。
这样的天气,“幻想画廊”的生意自然清淡了些。午后时分,店里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齐贝林并没有闲着,他利用这难得的清静,将之前收集到的关于卡森图书馆的零碎信息整理成更系统的笔记。他用简洁的符号和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缩写,记录下警卫换岗的可能间隔、地下档案室借阅登记处那位管理员似乎有午后打盹的习惯、以及图书馆后巷那条据说偶尔会有运送废弃纸张的马车进出的偏僻通道。
他写得很慢,时不时停下笔,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这种细致的信息梳理工作,让他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踏实感,也进一步抚平了因渴望晋升而可能产生的焦躁。他深知,对于“界面师”而言,耐心与精确,往往比蛮力更重要。
傍晚时分,雨势稍歇,天空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蓝色。齐贝林正准备打烊,店门上的铃铛却再次响了起来。进来的是一个小男孩,约莫八九岁年纪,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洗得干净,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方形物件,脸上带着怯生生又有些急切的表情。
“晚上好,孩子。”齐贝林放缓了语气,“要看看新到的卡牌吗?”
男孩摇了摇头,犹豫地走上前,将怀里的油布包放在柜台上,小声说:“先生……我……我不是来买卡的。我妈妈让我把这个拿来,问问您……能不能看看它值不值钱?”
齐贝林注意到男孩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他温和地笑了笑:“别紧张,让我看看是什么。”
男孩小心翼翼地揭开油布,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封面己经破损严重的旧书。书脊上的字迹模糊不清,纸张泛黄发脆,边缘有很多虫蛀的痕迹。
“这是我爸爸以前留下的,”男孩解释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他去年在码头事故里走了。妈妈病了,需要钱买药……我们想看看这本旧书能不能换点钱。”
齐贝林的心微微一动。他拿起那本旧书,动作轻柔,生怕弄散了它。书很沉,散发着霉味和岁月的气息。他翻开几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抄的船舶日志记录,夹杂着一些粗糙的航线草图,看起来像是某个老航海员的笔记,年代可能追溯到几十年前,甚至更早。从神秘学角度看,这本书本身几乎没有任何灵性残留,就是一本普通的、充满历史感的旧物。
但是,当齐贝林的手指拂过某一页粗糙的草图边缘时,“界面师”的灵性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波动——与他正在寻找的、“契约魔的皮纸”线索中描述的那种古老羊皮纸的灵性质感,有着某种遥远的、模糊的相似性!这感觉转瞬即逝,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但却让齐贝林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并非“契约魔的皮纸”本身,这本书也绝非非凡物品。但这丝微弱的共鸣,是否意味着这本书的纸张来源,或者其记载的内容,与那种古老的材料存在某种间接的联系?比如,抄录这些日志所用的墨水,或者包裹原稿的什么东西,曾接触过类似的物质?
他不动声色地又翻看了几页,试图捕捉更多线索,但那丝波动再也没有出现。他沉吟了片刻,看向眼前一脸期盼和紧张的男孩。
“孩子,”齐贝林将书轻轻放回油布上,语气温和但坦诚,“这本书是一本很老的航海日志,很有历史意义,但是……就它本身来说,并不值很多钱。”他看到男孩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几乎要哭出来。
齐贝林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对这些老旧的航海记录很感兴趣。这样吧,我出1镑买下它,就当是支持你的孝心,也希望你妈妈能早日康复。你看怎么样?”
1镑!这对于一个贫苦家庭来说,足以支付一段时间的基本药费了。男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齐贝林,连忙点头:“谢谢!谢谢您,先生!您真是好人!”
齐贝林从柜台里数出1镑现金,递给男孩,又额外给了他几枚便士:“天快黑了,又下雨,用这个坐马车回家吧,别让妈妈担心。”
男孩千恩万谢地接过钱,把书留给齐贝林,抱着油布包,像只快乐的小鹿一样冲出了店门,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齐贝林看着男孩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帮助了这个孩子,但并非完全出于无私。那瞬间的灵性共鸣,才是他买下这本书的真正原因。这让他心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重新拿起那本厚重的航海日志,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纸页。这意外的收获,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可能荡开意想不到的涟漪。它似乎预示着,在贝克兰德这座巨大的迷宫里,线索可能以任何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他将日志小心地收好,准备等店铺彻底打烊后,再仔细研究。窗外,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声响。贝克兰德的夜晚,总是充满了各种可能。而齐贝林的道路,在雨声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模糊却值得探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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