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被后世史官称为“战争病理学”的紧急会议,并未持续太久。当洛清辞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了那场针对“静默十字军”首领的“开颅手术”计划时,书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不行。”
开口的,是萧景渊。这是自天地异变以来,他第一次,用如此简洁而坚决的两个字,公然否定洛清辞的决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源自法则本身的、不容动摇的重量。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纵容,只有一片劫后余生般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固执。
“那里,是法则的‘真空地带’。”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神后’身份,在那片土地上,没有任何意义。而我……我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我去,是战争。你去,是……自杀。”
“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去。”洛清辞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是同样的、不容退让的坚决,“你是这个新世界的‘基石’,是维系着新法则稳定的‘恒星’。你若亲临险境,一旦被那‘失谐金属’所伤,哪怕只是神魂受到一丝干扰,其后果,都将是整个世界的法则紊乱。我们,赌不起。”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萧景渊猛地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书房内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够了!”
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断喝,打断了这场即将失控的对峙。
是太上皇萧衍。他一脸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将他们强行按回座位。
“吵什么吵?一个要去送死,一个拦着不让,就没点别的主意了?”他吹了吹自己那刚刚才控制好长度的胡子,用一种过来人的、看透一切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不就是要去掏个贼窝么?多大点事。”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地说道:“两个人,都去。不就结了?”
见萧景渊与洛清辞都想开口反驳,他眼睛一瞪,抢先说道:“听我说完!景渊,你是‘恒星’,没错。但恒星,就不能有个‘分身’么?你分出一缕最精纯的神魂,附在你那柄破剑上,让清辞丫头带去。既能当个‘信号放大器’,关键时刻吼一嗓子,又能当个‘护身符’,挡个刀什么的。你本人,老老实实地给朕坐镇京城,陪朕下棋!”
一番看似粗鄙、实则刁钻的“和稀泥”,竟让洛清辞与萧景渊,都同时愣住了。
许久,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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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西蜀,寂静山谷外围。
这里的天空,是一种病态的、灰蒙蒙的铅色。空气中,没有鸟鸣,没有虫叫,甚至连风,都仿佛被抽走了骨头,软塌塌地坠在地上,掀不起半点涟漪。
洛清辞一身黑色劲装,脸上重新戴上了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她的身后,只跟着魅影与十二名最精锐的影龙卫。她的腰间,没有佩戴任何华丽的饰物,只挂着一柄古朴的、没有任何光华的青钢长剑。
那便是萧景渊的神魂之剑。剑在鞘中,却仿佛一个沉睡的黑洞,将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无声地吞噬了进去。
“王妃,情报确认了。”魅影的身影,如鬼魅般自林中浮现,“十字军的核心据点,就在前方三里处的地底。入口,被一座废弃的古庙所掩盖。他们的‘兵工厂’,似乎与地下的阴河相连。”
“首领呢?”洛清辞的声音,压得极低。
“……查不到。”魅影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挫败,“此人,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在十字军中,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永远穿着一身覆盖全身的黑色铠甲,代号……‘医师’。”
医师?
洛清辞的心,没来由地,猛地一跳。
“行动。”她没有再多言,只是吐出了两个冰冷的字。
一行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庙,潜行而去。
地底的世界,远比想象的,要庞大得多。巨大的溶洞,被无数火把照亮,竟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充满了血腥与疯狂气息的……地下兵工厂!
数千名神情狂热的工匠,正将一块块从阴河中打捞上来的、漆黑如墨的“失谐金属”原石,捶打、淬炼,制成兵器与铠甲。而在溶洞的另一侧,则是一个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血池。血池之中,浸泡着一个个早己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年轻“觉醒者”!他们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灵魂之力,正被血池中央的一座诡异法阵,强行抽取,扭曲,最终,灌注进那些新铸的兵器之中!
这哪里是什么兵工厂?这分明是一座,以觉醒者的灵魂为祭品,制造“反法则武器”的……魔窟!
“畜生!”一名年轻的影龙卫,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
然而,就是这声怒吼,却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敌袭——!”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溶洞!
数千名十字军,如同被惊动的蜂群,从西面八方,潮水般涌来!他们身着黑甲,手持“失谐”兵刃,脸上,是悍不畏死的狂热!
“王妃!走!”魅影脸色一变,当机立断,便要护着洛清辞,杀出重围。
然而,洛清辞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人潮,死死地,锁定在了溶洞最深处,那个高高在上的、由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
那里,端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被包裹在厚重黑色铠甲之中,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疯狂而冰冷气息的身影。
“医师”。
“呵呵……”一个经过特殊处理、分不清男女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从那顶黑色的头盔之下,缓缓传出,“欢迎光临,神后殿下。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来自异世界的,同行?”
洛清辞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而那道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的手术刀,很锋利。切除了大炎王朝身上,最顽固的几颗毒瘤。我很欣赏。”
“只可惜……”
那“医师”,缓缓地,从骸骨王座上站起。他伸出手,摘下了那顶覆盖着他所有秘密的……黑色头盔。
头盔之下,是一张洛清辞从未见过,却又感到一种诡异的、毛骨悚然的熟悉的……年轻男子的脸。
那张脸,苍白,俊美,带着一种学者般的儒雅。但那双眼睛,却疯狂,偏执,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最深沉的……憎恨与……厌恶。
“……你治错了病。”
他看着洛清辞,脸上,露出了一个悲悯而残忍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世界,真正的病灶,不是腐朽的制度,不是贪婪的人心。”
“而是……‘生命’本身。”
“而我,将成为那个,为这个吵闹、肮脏、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宇宙,带来最终‘静默’与‘安宁’的……”
“……主刀医生。”
那一句石破天惊的“同行”,如同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洛清辞脑海中一扇尘封己久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而疯狂的男人,那张陌生的脸上,却倒映出她自己最熟悉的、属于手术台前的绝对理智与……绝对孤獨。
“‘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无法治愈的、以死亡为终点的并发症。”洛清辞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对方那看似宏大的哲学理论核心,“而你,‘医师’,并非找到了病灶,你只是……畏惧了手术的复杂性,所以选择首接,杀死病人。”
她的声音,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同行之间,对一份拙劣“诊断报告”的、冰冷的专业性鄙夷。
“你不是主刀医生。”洛清辞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审视,“你只是一个被巨大失败感所吞噬,最终选择与病毒共存,并试图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你病历本的……失败者。”
“放肆!”那“医师”身旁的一名黑甲骑士勃然大怒,然而,那“医师”却只是缓缓抬手,制止了他。
他笑了。那笑容,不再是悲悯,而是被戳中痛处后,一种冰冷的、扭曲的欣赏。
“精彩的心理剖析,洛医生。”他鼓了鼓掌,那覆着黑色金属手套的掌声,沉闷而压抑,“只可惜,你依旧在用‘治愈’的逻辑,来理解一场……旨在‘清除’的行动。”
他猛地,张开了五指。
“嗡——!”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充满了混乱与无序的“失谐”力场,瞬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洛清辞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频率错乱的音叉,狠狠地敲击着!她体内的真气,瞬间紊乱!更可怕的是,她腰间那柄寄宿着萧景渊神魂的青钢长剑,竟也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之上,那缕微弱的铂金色光芒,竟被这股“噪音”力场,强行压制得……忽明忽暗!
“看到了吗?”“医师”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展示自己完美作品的愉悦,“我不需要战胜你们的‘声音’。我只需要,让你们的世界,回归它本该有的……‘杂乱无章’。”
就在此时,洛清辞的眼角,与人群之外的魅影,完成了一次无声的、零点一秒的交汇。
“定律?”洛清辞忽然,再次开口,竟仿佛完全无视了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失谐”力场,强行将“医师”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这场哲学的辩论之中,“不,你那并非定律,只是一种……‘过敏反应’。”
“医师”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
“你,或者说,你所信奉的‘静默’,并非宇宙的终点。它更像是宇宙在面对‘生命’这种高秩序、高能量的‘新生事物’时,所产生的一种……排异现象。”洛清辞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与锐利,“而我与景渊,所做的,并非是逆天而行。我们,只是在为这个过于‘年轻’的宇宙,注射第一支……‘脱敏疫苗’!”
“荒谬!”“医师”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波动!
而就在这一瞬间——
“动手!”
洛清辞的神魂,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决绝的怒吼!
魅影与十二名影龙卫,动了!他们的目标,并非是那数千名悍不畏死的十字军,而是……溶洞两侧,那一个个巨大的、充满了罪恶的……血池!
“轰——轰——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阵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的……高频共振!那十二座血池,如同十二个被瞬间烧开的水壶,池中的污血,在尖啸声中,疯狂地沸腾、蒸发!而那抽取灵魂的诡异法阵,更是在这股高频的、专门针对能量结构的共振之下,寸寸碎裂!
整个地底溶洞的能量场,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不好!‘圣血’被毁了!”十字军中,终于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而“医师”那张儒雅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了真正的、无法抑制的暴怒!他猛地转身,看向那十二道己然得手、正准备抽身而退的黑影,五指成爪,隔空一握!
“既然来了,便留下,成为我新作品的……一部分吧!”
那片“失谐”力场,瞬间凝聚成十二只无形的利爪,向着影龙卫们,狠狠抓去!
然而,洛清辞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她与“医师”进行那场看似无谓的辩论之时,她便己将自己体内那缕属于医者的、充满了“生”之气息的真气,悄无声息地,注入了腰间那柄青钢长剑之中!她没有去对抗那股“失谐”力场,而是用一种近乎于“病毒渗透”的方式,将自己的意志,传递给了剑中那缕沉睡的神魂!
“景渊!”
“——开河!”
“嗡——!”
那柄古朴的青钢长剑,在她手中,瞬间爆发出了一团璀璨到极致的、不容任何“噪音”所玷污的铂金色光芒!
但那光芒,并未斩向任何人。而是化作了一道纯粹的、充满了“宫”音秩序的金色剑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地,斩向了众人脚下,那坚硬的、厚达数丈的……岩层!
“咔嚓——!”
岩层应声而裂!
下一刻,一股狂暴的、冰冷的、积蓄了千百年的地下阴河之水,如同被唤醒的九幽巨龙,咆哮着,自那巨大的裂口中,冲天而起!
整个地底溶洞,瞬间,化作了一片波涛汹涌的……泽国!
“走!”
洛清辞一把抓住魅影,借着那股冲天水柱的巨力,向着那条唯一的、通往地面的生路,冲天而去!
混乱,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数千十字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冲得七零八落。而那“医师”,则悬浮于半空之中,任凭那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的黑甲,那双疯狂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狼狈,只有一种……计划被打乱的、冰冷的愤怒。
他看着洛清辞一行即将逃出生天的背影,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承认,我低估了你的‘手术刀’,洛医生。”
他的声音,穿透了那震耳欲聋的水声,清晰地,回荡在洛清辞的耳边。
“但是,你也低估了,这场‘瘟疫’的……传染性。”
“你以为,你毁掉的,是我的‘兵工厂’吗?”
他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恶意。
“不。你毁掉的,只是一个……‘孵化器’。”
“而真正的‘病毒’……”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岩石,望向了遥远的、大炎京城所在的方向。
“……早己,在你的世界里,悄然……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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