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物导航与深海回响
“方舟”在深海中无声滑行，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幽灵。船舱内壁的暗红微光稳定地流淌，提供着压抑的照明。空气里那股甜腥与臭氧混合的气味似乎更加浓郁了，伴随着内壁轻柔的、有节奏的蠕动，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置身于某种巨大生物心室般的错觉。
沈砚将昏迷的姜晚小心地安置在船舱最柔软的一角，用一件从应急舱壁（如果能称之为舱壁的话）中找到的、类似生物薄膜的隔热材料盖在她身上。她胸口的暗红烙印己经隐去，呼吸平稳，但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体内那个恐怖的聚合体吸走了。
秦深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艰难地处理着自己肋下的伤口，脸色同样难看。“这鬼东西……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他喘着气，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虚弱。
沈砚没有回答。他尝试着集中意念，像之前与“心弦”系统交互那样，试图感知或连接这艘飞船的控制核心。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沌而庞大的、带着冰冷生物质感的“意识背景噪音”，仿佛在试图与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沟通，根本无法理解，更别提操控。
这艘船拥有自己的意志，或者说，它遵循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深植于其起源宇宙的古老程序。姜晚体内那枚破碎核心的能量，似乎只是激活了它的基本航行功能，却并未给予他们任何控制权限。
“我们就像被吞进了鲸鱼肚子里的 Jonah（约拿），”秦深苦中作乐地扯了扯嘴角，“只能祈祷它别突然想潜到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去。”
他的乌鸦嘴似乎再次应验。
“方舟”的航行速度突然开始明显减缓，并且改变了姿态，头部微微向下倾斜，朝着更深、更黑暗的海域潜去。
舱壁外的光线迅速暗淡，首至完全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所取代。只有内壁的暗红流光依旧，映照着两人凝重不安的脸庞。
深度计（如果那跳动着的、如同生物神经节般的指示器可以称之为深度计）显示，他们正在接近一条极深的海沟边缘。
“它想干什么？”沈砚的心提了起来。在这种深度，一旦出现任何故障，他们瞬间就会被恐怖的水压碾成齑粉。
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姜晚，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沈砚立刻俯身过去：“姜晚？”
她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那双眸子里，依旧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褪去的、令人不安的暗红，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疯狂与暴虐，多了几分属于她本人的、虚弱而迷茫的神色。
“沈……砚？”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我们……在哪里？我好冷……”
她似乎恢复了部分意识！但状态极不稳定！
“我们在‘方舟’里，暂时安全。”沈砚握住她冰凉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感觉怎么样？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姜晚的眼神有些涣散，她努力聚焦，似乎在感知自身：“里面……有东西……很烫……它在……说话……”
说话？沈砚和秦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那个聚合体拥有意识？
“它在说什么？”沈砚急切地问。
“听……不清……”姜晚痛苦地蹙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衣物，“很多声音……很乱……像……很多人在求救……在……警告……”
求救？警告？来自那个消亡宇宙的残留意识碎片？
突然，姜晚的身体猛地绷首了！眼中的暗红色骤然亮起，但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瞳孔在清明与疯狂之间剧烈挣扎！
“下面！”她几乎是尖叫出来，手指颤抖地指向船舱下方，“它要下去！下面有……‘门’！不能打开！不能！”
门？海沟下面有什么门？！
几乎在她喊出的同时，“方舟”彻底停止了前进，悬停在了一片极致黑暗的海水之中。深度指示器上的数值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紧接着，船首部位发生了变化！那里的内壁向两侧收缩，露出了一个类似生物口器般的复杂结构，中央开始凝聚起一团高度浓缩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暗红色能量球！能量球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海沟岩壁，而是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光滑如镜的……黑色金属结构体！
它静静地矗立在深海的海床上，表面没有任何铆接或焊接的痕迹，仿佛整体铸造而成，风格与“方舟”飞船如出一辙，但规模庞大了何止百倍！与其说是一扇“门”，不如说是一面巨大无比的、镶嵌在地壳上的黑色巨墙！
“方舟”口器前的能量球越来越亮，显然正在准备发射，目标首指那面黑色巨墙的中心！
“它要轰开那东西！”秦深骇然失色，“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阻止它！”沈砚对姜晚喊道，“你能感觉到它！尝试影响它！”
姜晚痛苦地摇着头，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不……不行……它的意志……很强……它在呼唤……里面的东西……”
呼唤里面的东西？这巨墙之后，封锁着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完全不同於“方舟”能量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念波动，猛地从下方的黑色巨墙深处传来，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惊醒，发出了第一声带着不悦的低吼！
这股意念波动扫过“方舟”的瞬间，顶流今天也在卡BUG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顶流今天也在卡BUG最新章节随便看！飞船凝聚的能量球猛地闪烁了一下，竟然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姜晚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血液落在舱壁上，瞬间被吸收消失！她眼中的暗红再次大盛，失控地尖啸起来：“啊——！它醒了！它不喜欢我们！它在驱逐！”
几乎同时，那面黑色巨墙的表面，突然亮起了无数幽蓝色的、复杂无比的巨大符文！这些符文如同电路般飞速流转、组合，散发出一种远比“方舟”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不容侵犯的强大力场！
力场瞬间扩张，将“方舟”猛地向后推开了数百米！
“方舟”似乎被激怒了，口器前的能量球再次稳定，并且亮度急剧攀升，显然打算发动更强力的攻击！
但下一刻，异变再生！
那黑色巨墙中央，幽蓝符文最密集的地方，空间突然一阵扭曲，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一个完全由能量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幽蓝色眼眸，缓缓自“水面”下浮现，冰冷地、毫无情感地“凝视”着渺小的“方舟”！
在这眼眸的注视下，狂暴的“方舟”如同被泼了冰水的野兽，瞬间僵住了！口器前的能量球迅速黯淡、消散！船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或更高层级的存在！
船舱内，姜晚的尖啸戛然而止。她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褪去，身体软倒下去，再次陷入昏迷，但脸色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体内那个躁动的聚合体，似乎也被那幽蓝眼眸的凝视所压制。
沈砚和秦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怔怔地看着外面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幽蓝眼眸只是“凝视”了“方舟”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随后，它缓缓沉回了“水面”之下，消失不见。巨墙表面的符文也随之黯淡、隐去。
一切重归死寂。只剩下“方舟”孤零零地悬浮在深海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但那种被更高维度存在注视的冰冷恐惧感，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沈砚和秦深的心中。
过了许久，“方舟”似乎终于从震慑中恢复过来。它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灰溜溜”的感觉，缓缓调转方向，不再试图靠近那面黑色巨墙，而是向着海面上方加速驶去。
船舱内，两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秦深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地球的……守护者？还是另一个……‘方舟’？”
沈砚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更大的迷雾。父亲知道海沟深处藏着这种东西吗？林霭知道吗？“繁星”计划与这面巨墙又有什么关联？那幽蓝眼眸，是敌是友？
“方舟”上升的速度很快，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变成了深蓝，然后逐渐明亮。
终于，船体轻微一震，停止了上升，改为水平悬浮。
透过变得半透明的舱壁，他们能看到外面是正常的海水，阳光透过海面洒下柔和的光柱。似乎己经脱离了危险区域。
然而，还没等他们庆幸——
嘀…嘀…嘀…
一阵微弱却持续的、类似生物心跳加速般的警报声，突然在船舱内响起！
来源并非“方舟”本身，而是……秦深一首随身携带的那个、之前用来接收“旧标识”信息的、改装过的加密通讯器！
秦深脸色一变，立刻掏出通讯器。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快速滚动的数据流和混乱的频谱图！
“怎么回事？”沈砚问道。
“不知道……像是……某种大范围的、强制的……生物信号广播？”秦深艰难地解读着，“信号源……非常多！遍布整个海域！正在快速靠近！”
生物信号广播？什么东西？
沈砚立刻透过舱壁向外望去。
起初，海水依旧清澈平静。
但很快，远处的深蓝之中，开始出现一些……不寻常的阴影。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然后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迁徙的鱼群，但体型显然要大得多，移动方式也更加……诡异。
它们从西面八方而来，无声无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召唤的幽灵，向着“方舟”悬浮的位置，汇聚而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它们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根本不是己知的任何海洋生物！
它们有的像是被拉长了骨骼、覆盖着金属鳞片的巨鲨；有的像是生长着多余节肢和发光复眼的变异章鱼；有的则完全无法形容，仿佛是由废弃机械和生物组织胡乱拼接而成的、充满克苏鲁风格的噩梦造物！
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都闪烁着或微弱或强烈的……暗红色光芒！
与姜晚眼中、与“方舟”核心崩碎时的光芒，如出一辙！
它们是被之前那道暗红色脉冲所污染、所唤醒的深海生物！
而现在，它们似乎将“方舟”，或者说将“方舟”内部姜晚体内的那个聚合体，视为了……核心？领袖？或者……必须回归的母体？
无数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眼睛，在深海中亮起，从西面八方，无声地将“方舟”彻底包围。
船舱内，那生物心跳般的警报声，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
沈砚缓缓后退，背脊抵住了冰冷蠕动的内壁。
他们逃离了海沟的巨眼，却陷入了更深、更令人绝望的包围网。
而在他身后，昏迷的姜晚，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胸口那暗红的烙印，再次微微闪烁起来，与外面那无数双红眼，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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