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现场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姜晚僵坐在椅子上，指尖冰凉，所有的感知都聚焦于脑海中那片新出现的、诡异的状态栏。
【状态：检测到不稳定意识连接（沈砚）- 单向（你可被动感知其少量表层情绪及环境碎片）】
单向？被动感知？
这解释丝毫没能带来安慰。那种仿佛灵魂被劈成两半，一半留在自己身体里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另一半却漂浮在一个冰冷科技空间，清晰“嗅”到冷冽松木香、并“感受”到沈砚那冰山般情绪下细微震动的体验——太过真实，也太具侵入性。
她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踉跄地随着人流往外走。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地方，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所谓的“系统操作权限Lv.1”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姜小姐！姜晚小姐！”有记者试图围上来提问，大概是想问她那个惊世骇俗的专业问题。
“请让一让！”她的助理小张奋力挡开人群，护着她往外冲。
姜晚低着头，墨镜掩盖了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惊惶。她紧紧攥着拳头，努力屏蔽掉那不断试图钻入她意识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冰冷碎片。
坐进保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她几乎是在了座椅上。
“晚晚姐，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小张担忧地问。
“没事……只是有点累。”姜晚闭上眼，声音沙哑，“回公寓，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
极星科技顶层实验室。
沈砚站在巨大的数据可视化墙前，上面原本规律流动的光点光流，此刻正以137号单元（姜晚）为中心，荡漾着一圈圈异常的数据涟漪。
他的表情己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微微抿紧的唇线和镜片后格外幽深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报告沈总，”技术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难以置信，“强制链接持续了3.7秒，传输数据包极小且结构异常，并非标准协议……更像是……某种意识层面的碎片化信息溢出。”
“溢出内容？”沈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无法完全解析。初步过滤后，捕捉到高强度情绪信号：恐惧、庆幸、虚弱……以及少量视觉碎片，疑似书写动作和纸面公式推导。”
助理顿了顿，补充道：“链接断开后，137号单元信号强度回落，但残留异常波动。我们这边……主系统日志里留下了一段无法识别的冗余代码，像是……某种标记（Marker）。”
沈砚沉默地看着屏幕上姜晚那张定格的、戴着古怪墨镜的照片。
恐惧、庆幸、虚弱……这些情绪与他认知中那个嚣张跋扈、智商感人的女星姜晚截然不同。
公式推导？她果然在隐藏。
而那个强制链接……并非他主动发起，更像是她那边系统权限变动引发的意外事故。
所以，她并非主导者，甚至可能……也是受害者？一个被意外卷入的变量？
“继续深度监控137号单元所有数据出口，包括非标准端口和物理泄漏。”沈砚下令，“重点监测其生物电信号与网络活动的关联性。我要知道她下一次‘异常’行为的确切时间点和触发机制。”
“是，沈总。”
沈砚抬手，指尖虚点在屏幕上姜晚的眉心。
“另外，准备‘深潜’协议。我需要近距离观察。”
……
公寓内。
姜晚反锁了所有门窗，甚至用胶带贴住了几个她觉得可能隐藏摄像头的地方（原主的被害妄想症遗产此刻派上了用场）。她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摊着笔记本和笔，试图集中精神研究脑海中那个新解锁的【系统操作权限Lv.1】界面。
界面极其简陋，只有一个灰色的【日志】按钮和那个不断闪烁的状态提示。
她尝试用意念聚焦【日志】按钮。
按钮亮起，弹出一个空白页面，只有最下面一行小字：
【连接事件记录：1次 (来源：S.Y. 持续时间：3.7s 数据流向：入）】
S.Y.……沈砚。
所以，刚才那次可怕的经历，被系统定义为一次来自沈砚的“连接”？而且是数据“流入”她这里？
这和她感受到的（她似乎也窥探到了他）似乎不完全一致。这个系统的记录可信吗？
她尝试像操作电脑一样，用意念在空白日志页面输入指令：
【查询状态：意识连接】
没有任何反应。
【断开连接】
依旧无效。
【隐藏状态栏】
状态栏依旧顽固地停留在她的意识角落。
权限Lv.1，果然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它更像是一个监视器，告诉她出了故障，却不给她任何修复的工具。
就在她 frustration 之际，那股冰冷的、带着松木香气的感知碎片又悄然浮现！
这一次更清晰了一些。
她仿佛看到一只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正在一台泛着金属冷光的复杂仪器上输入指令，屏幕上快速滚过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代码……同时，一股专注、冷静、带着绝对掌控欲的情绪细流般涌入。
是沈砚！他在工作！在监控着什么？
姜晚猛地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外来的感知。但这感觉无形无质，疼痛毫无作用。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连接是“单向”的，意味着沈砚应该感知不到她才对。那么，他知不知道自己正被她“窥视”着？如果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她的一个优势？一个信息差？
这个想法让她稍微冷静下来。恐惧依旧存在，但科研人员的本能开始抬头——观察、记录、分析。
她立刻抓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 时间：17:23
* 感知：视觉碎片 - 代码输入界面，指令含“深潜”“生物信号锚点”字样（模糊）
* 感知：环境碎片 - 低温，松木香气，仪器低频嗡鸣
* 感知：情绪碎片 - 高度专注，冷静，掌控欲（强烈）
* 自身状态：轻微眩晕，无其他不适
她刚记录完，那股感知又 abruptly 消失了，像是信号突然中断。
姜晚看着本子上的记录，心跳加速。“深潜”？“生物信号锚点”？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好事！像是要更深入地对某个目标进行探测……目标是她吗？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再次聚焦系统界面，盯着那可怜的Lv.1权限。既然无法主动控制，那就……尝试干扰？像上次试图破解系统时那样，但这次必须更小心。
她闭上眼睛，不再试图输入指令，而是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复杂的、基于量子随机数生成的数学模型——这是她原本世界的研究课题，极其耗费心神，数据流庞大且完全无序。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她赌这种高强度、无规律的大脑活动，或许能像电子战里的噪音干扰一样，对她的意识信号产生某种屏蔽或扭曲效果，让对方的“深潜”探测变得困难。
她全身心沉浸其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
极星实验室。
沈砚刚刚启动“深潜”协议的初步扫描，试图更清晰地捕捉姜晚的意识信号特征。
突然，监控屏幕上代表137号单元的信号波形骤然变得混乱不堪！不再是之前捕捉到的情绪碎片或思维片段，而是变成了庞大、复杂、完全无法解析的原始数据洪流，像是……某种纯粹数学意义上的混沌噪音！
“信号丢失！目标意识活动强度异常飙升，模式无法识别！”助理惊呼，“像是……像是某种高强度计算，但算法模型未知！数据库无匹配项！”
沈砚操作仪器的手顿住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一片狂乱的数据瀑布，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惊诧和……浓烈到极致的兴趣。
这不是一个女明星的大脑该有的活动模式。
这甚至不像一个普通天才该有的脑波。
这更像……一台人形超级计算机在全功率运行才能产生的数据风暴！
她到底在干什么？她在用什么方法抵抗探测？
这种计算模式……他从未见过，却隐隐感到一种深奥的、令人着迷的秩序感隐藏在那片混沌之下。
沈砚缓缓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亲自调取了数据流的频谱分析图。
“记录所有数据，最高优先级。建立新的分析项目，代号……”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依旧在疯狂波动的信号源上。
“……‘谜’（Enigma）。”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顶尖猎手终于发现了值得全力以赴的猎物时的兴奋。
“姜晚，”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探究欲，“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公寓里，姜晚力竭地瘫倒在地毯上，大脑因过度运算而嗡嗡作响。
脑海中，那该死的状态栏依旧存在。
但这一次，后面短暂地闪过一行新的、极其模糊的小字，随即消失：
【…连接干扰成功…信号强度…衰减12%…】
【警告：异常脑波活动己引起…高度关注…】
她成功了……一点点。
但也似乎……引起了更可怕的注意。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如同数据海洋中的繁星，冰冷而遥远。
这场发生在意识与数据领域的无声交锋，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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