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那句【我等你……杀青。】像一枚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姜芷薇心中所有因距离和担忧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将那份汹涌的思念和牵挂深深埋进心底,不再犹豫彷徨,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最后的拍摄中。脚伤好转后,她以更加的状态回归剧组,每一个镜头都精益求精,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沉淀、挣扎与新生,都倾注到角色之中。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
当导演李贺终于拿着扩音器,笑着喊出“《心弦》剧组,正式杀青!”时,整个片场瞬间被欢呼和香槟气泡淹没。
姜芷薇被工作人员和演员同事们包围着,鲜花和彩带落在她的肩头。她笑着,眼眶却忍不住。这不仅仅是一个角色的落幕,更是她人生一段至暗时期的终结,和新生的开始。
站在人群中央,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银色手机。第一个想要分享这份喜悦的人,远在千里之外。
杀青宴结束后,婉拒了后续的KTV邀约,姜芷薇和琳达姐回到了酒店。
“终于!熬出头了薇薇!”琳达姐兴奋地盘点着后续的宣传计划,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与喜悦,“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就要开始跑宣传了!这次咱们一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姜芷薇笑着点头,心思却早己飘向了远方。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心脏因为某种期待而微微加速跳动。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是三天前,他言简意赅地问了句【哪天结束?】,她回复了具体的杀青日期和返回的航班信息。
之后,便再无音讯。
他……会记得吗?
会像他说的那样……等她吗?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她最终没有发信息过去。或许,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或许,他己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种混合着甜蜜和忐忑的期待,如同细密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冒上心头。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反复出现机场人来人往的场景,和她西处张望寻找某个身影的焦灼。
第二天下午,飞机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机场。
舱门打开,姜芷薇随着人流走出廊桥。琳达姐去取托运的行李,她则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向接机大厅。
心跳越来越快,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
那个清冷挺拔、无论在哪里都会显得鹤立鸡群的身影……会出现吗?
她想象着他或许会冷着脸站在某个角落,或许会不耐烦地看着时间,但当他看到她时,那双总是盛着冰雪的眸子里,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却只为她而亮的光芒。
然而——
没有。
她来回找了好几遍,从国际到达走到国内到达,目光扫过每一个相似的背影,又一次次失望地落下。
接机的人群渐渐稀疏,旅客们找到各自的接应者,笑着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固执地站在原地,像一座被遗忘的岛屿。
心脏一点点沉下去,那些雀跃的期待气泡,一个个破裂,只剩下冰凉的失落。
他……没来。
是忘了?还是……改变了主意?
琳达姐推着行李车过来,看到她还傻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薇薇?怎么了?没人来接吗?公司车还没到?”
姜芷薇猛地回过神,迅速掩去眼底的失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可能堵车了吧。我们出去等吧。”
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低着头,快步走向出口。外面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心底。
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涩悄悄蔓延开来。明明告诉了自己不要期待太高,可当期待落空时,还是忍不住难过。
公司的车很快到了。一路上,琳达姐还在兴奋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姜芷薇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始终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一条新消息。
他甚至连一句“到了吗”都没有问。
车子先送琳达姐回家,然后才驶向铂悦府。
越是靠近那座熟悉的公寓大楼,姜芷薇的心情就越是复杂。期待落空后的失落,夹杂着即将见到他的紧张,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赌气。
车子在地库停下。
姜芷薇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她的心跳也莫名地跟着加速。
“叮——”
电梯到达。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走出去。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走到那扇厚重的双开防盗门前,她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指,按下密码。
“滴滴——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
她推开沉重的门。
公寓里一片寂静。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旷的、许久无人居住般的清冷气息。
没有欢迎,没有身影。
他……不在家?
姜芷薇的心又沉下去几分。她换了拖鞋,拉着行李箱走进去。
客厅,餐厅,厨房……都空无一人,整洁得一丝不苟,仿佛她离开的这几个月,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悄然攫住了她。
她放下行李箱,下意识地走向主卧。
房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
里面同样空荡。床铺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没有任何属于他的、生活的气息。
他不在。
他根本没回来过?
那他去哪儿了?
那个银色手机没有任何留言,他也没有出现在机场……难道……出了什么事?
胃痛?还是……更严重的?
之前视频里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瞬间浮现在脑海,姜芷薇的心脏猛地一缩,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慌忙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就要给顾衍打电话。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来自书房方向的响动,猛地打断了她的动作!
姜芷薇全身一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转头看向书房那扇一首紧闭着的门!
里面……有人?
是顾衍吗?他在书房?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着,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书房。
越是靠近,越是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纸张摩擦,又像是……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
她的心揪得更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终于走到书房门口。
门没有完全关紧,留着一条缝隙。
她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将门推开一些,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而顾衍,就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但他并不是在工作。
他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佝偻着,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胃部,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他的头低低地埋着,肩膀在极其轻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旁边散落着几个熟悉的药瓶,和一个空了的水杯。
他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而且看起来,己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姜芷薇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失落、委屈、赌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恐慌!
她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顾先生!”
听到她的声音,顾衍的身体猛地一僵,颤抖瞬间停止。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转向她。
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冷汗,将黑发濡湿黏在额角。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因为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显得有些涣散,却在看到她突然出现的瞬间,骤然紧缩,里面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极其狼狈的慌乱。
他似乎想立刻站起身,掩饰自己的狼狈,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刚一动就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别动!”姜芷薇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他冰凉而颤抖的手臂。
触碰到的瞬间,她才发现他身上的家居服早己被冷汗浸透!
他到底这样多久了?!
“你……你怎么……”顾衍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极力压抑的痛苦,试图挣脱她的手,维持他那可笑的自尊和冰冷面具,“出去……”
“我不出去!”姜芷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用力扶稳他,目光迅速扫过桌上那些药瓶,看清了上面强效止痛药的标签,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您吃了药也没用是不是?多久了?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她试图将他搀扶起来。
“不去医院……”顾衍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因为疼痛而失控,几乎将她推搡开。他喘着粗气,眼神变得偏执而阴郁,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抗拒,“我没事……死不了……你走……”
又是这句“死不了”!
姜芷薇看着他疼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固执地拒绝帮助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厌,积压了一路的担忧、失落、委屈和此刻汹涌的心疼,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界限!
泪水猛地决堤而出。
她不再试图和他讲道理,也不再顾忌什么距离和身份。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搀扶,而是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用自己温暖而颤抖的身体,拥抱住他那冰冷、紧绷、因为疼痛而不断轻颤的躯体!
“顾衍!”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和不容拒绝的坚决。
“别赶我走!”
她的脸埋在他被冷汗浸湿的肩窝,滚烫的泪水瞬间灼烫了他的皮肤。
“告诉我,”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从那个冰冷的、自我折磨的深渊里强行拽出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疼?”
感受到怀里身体的瞬间僵硬,和那几乎停滞的呼吸。
姜芷薇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执拗地望进他骤然收缩的、盛满了震惊与滔天巨浪的眼眸深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告诉我!”
“我不是她!”
“我不会伤害你!”
“让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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