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秦池听得父亲秦卿离要同秦邦业私下商议事情,晓得不便相扰,便遵了父亲的话,独自往园中顽去。先是逐着蝴蝶戏耍了一阵,待闹够了,便觉索然无味,又自去秦府里西处游逛。那秦府的园林本就颇具景致,雕梁画栋间,满满透着世家的体面气象。秦池自小随父奔波经商,平日里见的多是市井路途、山野驿站,哪里见过这等精巧讲究的建筑?
见那游廊拐角处立着座太湖石,玲珑剔透;又闻得几株桂树飘来暗香,花瓣落了满阶。她一时好奇,凡遇着新奇物事,便停下脚步,或伸手摸一摸朱漆廊柱,或俯身瞧一瞧阶下秋虫,连那窗棂上雕的缠枝莲纹,也凑上前看了半晌。偶见几间厢房门户半掩,想进去瞧瞧内里陈设,可转念一想这是别家府邸,终究按捺住心思,只悄悄趴在门缝上望几眼,见那屋里摆着梨花木桌椅,墙上挂着水墨山水,虽看得不全,也觉新鲜有趣。
这边秦池正看得入神,那边秦钟却因先前受罚跪于廊下,不过两个时辰,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秦池逛到西跨院一带,见一间耳房的门虚掩着,门内似有动静,便轻手轻脚走过去,往里一瞧,竟见地上躺着个人。她心下好奇,推门进去,蹲下身细瞧,见那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连嘴唇也没半分血色,偏生眉清目秀,身形俊朗。秦池忙伸手探他鼻息,尚有余温,知是昏了过去,不敢耽搁,转身便往外跑,要寻父亲秦卿离来处置。
谁料秦卿离那边,早己将秦池托付给秦邦业。他与秦邦业细说托女缘由,言语间满是不舍,只恐再多看女儿一眼,便要反悔留她在身边。待嘱托完毕,秦卿离忍着泪,悄悄出了秦府,只在心里默念“吾儿保重”,竟不告而别。
秦邦业送秦卿离出门,见他背影萧索,也叹一声世事无常,转身回府时,己打定主意要将秦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抚养。他记着秦卿离的话,将来绝不强求秦池的婚事,不把她拘作寻常闺阁女子,平日里便任她自在些,只待年岁稍长,再请嬷嬷教些必要的礼仪便是。
可转念一想,秦府现下单是住人的厢房便不够,哪里有秦池的住处?他忽然想起养女秦可卿离世后,经些琐事处置,倒余下三西千两银子,便决意用这笔钱为秦池扩建一处庭院,省得她住得局促。吩咐下人去筹备此事后,又将秦卿离带来的两三箱金银珠宝锁进钱库,秦池的三箱衣物用品,因暂无合适住处,只好先安置在仓库,又命下人赶紧将仓库打扫干净,暂且让秦池住下。
这边吩咐还没完毕,便听得院外有女子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声“父亲”的呼喊。秦邦业先是一怔,暗忖“女子家怎的这般毛躁”,可又想起秦池自小随父奔波,性子本就爽朗,倒也不觉得怪异,只想着她这般匆忙,定是出了什么事。
秦池跑进门来,没见着父亲的身影,只瞧见秦邦业,便急急忙忙跑到他跟前。秦邦业原还在琢磨,该如何委婉告知她父亲己然离去,怕伤了这小姑娘的心,却见秦池压根不提此事,只喘着气说道:“伯比!我见那边耳房里昏了一位男子,面色惨白,气息也弱,快些派人去救一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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