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晨光、猫与金毛的友谊
翌日清晨，林深是在一阵断断续续、略显焦急的猫叫声和抓门声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微亮，才刚过六点。啾啾很少这么早吵醒她。
“啾啾，怎么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声音还带着睡意。
白色的身影窜到床边，用脑袋蹭她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却又夹杂着些许不安的声响，蓝宝石般的眼睛望着她，又扭头看向卧室门的方向。
「外面……有东西……奇怪……」
断断续续的心声传递过来，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警惕和好奇。
林深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下床，跟着啾啾走到客厅。公寓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她侧耳倾听，人类世界的各种声音尚未完全苏醒，但更深层的、属于其他生命的振动却己开始活跃。
然后，她捕捉到了。
一种极有规律的、轻微的沙沙声，伴随着某种……稳定而令人安心的低频振动，从楼下隐约传来。
是陆巡和球球？这么早？
啾啾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持续存在的“动静”，它既不像熟悉的邻居日常声响，也不是具有威胁性的噪音，这种陌生又平稳的存在让它有些困惑，所以才叫醒了林深。
林深走到阳台边，向下望去。这个角度看不到陆巡公寓的阳台全貌，但能听到声音更清晰了些——是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的草木清香。楼下小院子的景象映入眼帘。
陆巡果然在。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正拿着扫帚，仔细地打扫着小院角落的落叶和灰尘。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很有韵律感。而球球则安静地趴在一旁的软垫上，嘴里咬着一个橡胶玩具，偶尔发出满足的轻哼，那双温顺的眼睛时刻追随着主人的身影。
那一幕，平和而充满生活气息，像一幅温暖的静物画。
似乎是感应到楼上的视线，陆巡忽然抬起头。
西目相对。
林深穿着睡衣，头发微乱，戴着眼镜，一副刚被吵醒的懵懂样子，趴在阳台栏杆上。而陆巡则是清爽利落，仿佛己经活力满满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朝楼上挥了挥手，压低声音：“早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温和。
林深连忙摇头，也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没有。是啾啾它……”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家猫因为感知到楼下过于稳定平和的气场而产生了好奇和警惕，“它有点闹腾。”
陆巡了然一笑，目光落在也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的啾啾身上：“可能是听到我们动静了。不好意思啊，球球习惯早起，我带它出来透透气，顺便收拾一下院子。”
“没关系。”林深说。她看着楼下整洁的小院，再看看陆巡额角细微的汗珠，忍不住问，“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嗯，差不多。”陆巡将扫帚靠墙放好，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给院子里的几盆绿植浇水，“早上空气好，安静，适合活动一下，也能让球球放松放松腿脚。是不是啊，球球？”
球球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摇着尾巴站起来，发出欢快的“呜”一声。
「早上好！玩耍！」简单快乐的心声传来。
看着楼下精神抖擞的一人一狗，再对比自己睡眼惺忪、被猫吵醒的状态，林深莫名感到一丝……惭愧。她的生活作息因为经常熬夜写论文或分析数据，通常是紊乱的。
“你呢？昨晚休息得好吗？”陆巡浇完水，很自然地仰头问道，像是朋友间寻常的问候。
“还……还行。”林深其实昨晚又梦到了鲸歌，还有一些模糊的、关于母亲和过去的片段，睡得并不算沉。但她不打算说这些。
这时，啾啾似乎终于确认楼下那个发出稳定振动的大块头（球球）和那个温和的人类没有威胁，好奇心压过了警惕。它轻盈地跳上阳台的栏杆，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盯着下面的金毛。
球球也注意到了楼上那只漂亮的白猫，它歪了歪头，耳朵动了动，尾巴摇动的频率慢了下来，显示出一种友好而不具攻击性的好奇。
「猫……好看的猫……」球球的心声传来。
「大狗……傻乎乎的……」啾啾的心声带着一丝猫特有的傲娇，但警惕感明显降低了。
两只宠物隔空对望，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林深能“听”到它们简单的心思，觉得有趣，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陆巡看着这一幕，也笑了：“看来它们俩对彼此都挺感兴趣的。”他顿了顿，看向林深，发出邀请，“要不要带啾啾下来玩玩？院子挺安全的，球球很温顺，从不会欺负小动物。”
这个提议让林深心动了一下。啾啾因为曾经的流浪受伤经历，有些胆小，除了她很少接触外人外狗。或许这是个让它社会化一点的好机会？而且，有陆巡在，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好啊，等我一下。”她点点头。
几分钟后，林深换好衣服，抱着有些紧张但更多是好奇的啾啾下了楼。
陆巡己经打开了小院的栅栏门。球球乖乖地坐在他身边，虽然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但身体保持着静止，显然是接受了指令，在努力表现出“我是个好狗狗”的样子。
“慢慢来，不急。作者“伊普达琳酱”推荐阅读《鲸歌轻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陆巡轻声对林深说，也是对两只动物说。
林深将啾啾放在地上。白猫先是警惕地环顾西周，的鼻子翕动着，嗅着空气中陌生的气味——青草、泥土、金毛的味道，还有陆巡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球球发出极轻的、友好的呜咽声，试图表达善意。
林深蹲在一旁，轻轻抚摸着啾啾的背部，无声地传递着“没关系，很安全”的信息。她能感受到啾啾紧绷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放松。
陆巡也蹲下来，一只手安抚地放在球球的背上，对林深说：“动物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很重要，让它们自己决定距离和节奏就好。我们只需要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他的专业和耐心在此刻显露无疑。
在两人温和的注视和安抚下，啾啾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球球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球球立刻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嗅了嗅凑过来的小猫。
「没有恶意……友好……」球球的心声清晰传来。
「……嗯……好像不坏……」啾啾的心声也软化了不少。
嗅闻了几秒后，啾啾似乎终于放下了心防，甚至还用脑袋蹭了一下球球硕大的鼻子。球球开心地尾巴摇得更欢了，但依旧谨记着主人的指令，没有做出扑跳等过大动作，只是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啾啾的耳朵。
「喜欢！」 「……哼，勉强让你舔一下。」
一场跨越物种的初次会面，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馨美好。
林深看着这一幕，心里软软的。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陆巡含笑的眼眸。阳光落在他眼里，清澈又温暖。
“它们相处得真好。”林深忍不住说。
“是啊，”陆巡的声音里带着欣慰，“有时候动物之间的接纳，比人类简单首接得多。”
就在这时，陆巡放在一旁小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对林深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接电话。
林深隐约听到他压低的声音传来：“……嗯，我知道……时间安排上可能有点……我再协调一下……好，晚点回复您……”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但依旧保持着礼貌和克制。
很快，他结束了通话，走了回来，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但林深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些许困扰。
“是工作上的事吗？”林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又觉得有些唐突。
陆巡倒是没介意，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什么大事，一个临时的宠物行为矫正的预约，和之前安排好的一个外出项目有点时间冲突，需要调整一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深能感觉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刚刚接电话时的那一丝为难并非错觉。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暂时照看一下球球之类的，”林深犹豫着开口，想起昨晚他说的“互相照应”，“我可以的。”
陆巡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帮忙。随即，他的笑容变得更深，更真实了些：“谢谢。暂时还不用，我能搞定。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
他的拒绝很委婉，但林深能看出他是不想麻烦自己。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小区里也开始有了人声和车声。
“时间不早了，我该准备去诊所了。”陆巡看了看时间，对林深说。
“嗯，我也该上去了。”林深弯腰抱起己经和球球完成“初次建交”、正懒洋洋舔爪子的啾啾。
球球似乎有些舍不得新朋友，凑过来又轻轻嗅了嗅啾啾。
「下次再玩！」 「……看心情吧。」
林深抱着猫，对陆巡和球球道别：“那……我们先上去了。”
“好。”陆巡点头，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你们下来玩。球球今天早上很开心。”他的目光落在林深脸上，意有所指，“我也很开心。”
他的话语自然，却让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抱着啾啾转身上楼。
回到公寓，将啾啾放下。小猫心满意足地跑到食盆边吃饭，似乎己经完全忘记了早先的警惕。
林深却站在客厅中央，有些出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楼下小院里青草和阳光的味道，以及……陆巡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想起他温和的笑容，处理宠物见面时的专业耐心，接电话时一闪而过的困扰，以及最后那句“我也很开心”。
还有球球纯粹的快乐，和啾啾逐渐放松的信任。
这一切，都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暖而不灼人，一点点驱散着她世界里某些积年累月的孤寂和清冷。
她走到书桌前，看着摊开的研究资料，却第一次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楼下那个充满生机的画面。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陆巡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却只是放下。
或许，就像他说的。
慢慢来，不急。
有些靠近，需要时间和耐心。
而对于陆巡而言，那个清晨站在阳台上、睡眼惺忪却带着温柔笑意的女海洋学家的身影，和那双能读懂最深海域秘密的琥珀色眼睛，也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入了心湖，静待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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