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则明欠款的彻底清偿，像是搬走了压在李雪心口最大最沉的一块石头，让她终于能稍微挺首腰杆呼吸。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风华集团那五万元违约金，依旧寒光闪闪，提醒着她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刻。
工作室的运营逐渐步入正轨，展会带来的后续效应还在持续发酵。虽然再没有天上掉馅饼般的免费机会，但凭借扎实的设计和逐渐回升的口碑，李雪陆续又接到了几个不错的订单。
她比以前更加拼命。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能自己动手绝不多花一分工钱。她压缩了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工作室能用的材料绝不用新的，午餐常常是一个面包或者一碗最便宜的素面解决。
她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攒钱上。白天奔波忙碌，晚上伏案画图到深夜，生活简单到近乎苦行僧。身体的疲惫是实打实的，但心里却越来越亮堂，因为她能看到那个目标正在一点点靠近。
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像蜗牛爬行一样，缓慢却坚定地增长着。每一笔小小的进账，都让她离最终的目标更近一步。
这个过程漫长而磨人，但她从未想过走任何捷径。哥哥几次欲言又止地想帮忙，都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她更没有再向张宇开过口，甚至尽量避免与他见面，仿佛要将“靠自己”这三个字践行到极致。
终于，在又一个忙碌的季度结束时，她核对着账本上最终的数字，长长地、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五万元。整整五万元。她攒够了。
这笔钱，不像王则明那笔债带着追讨回来的快意恩仇，它更像是一块需要她自己亲手搬开的、证明自己担当和能力的试金石。
她没有丝毫拖延，立刻预约了风华集团之前负责与她对接的项目经理。
再次踏入风华集团气派的大楼，她的心情与上次被通知解约赔偿时己是天壤之别。没有了惊慌失措，只剩下一种平静的坚定。
项目经理见到她，态度客气却难掩疏离，公事公办地请她坐下。
“李设计师，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经理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似乎怕她又是来求情或拖延。
李雪没有多余寒暄，从包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着五万元现金的信封，双手郑重地放在经理面前的办公桌上。
“王经理，我是来支付之前解约合同的违约金的。这是五万元整，请您清点一下。”
经理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他显然没料到李雪会如此干脆地、一次性全额支付这笔违约金。他原本以为这笔债会拖很久，甚至可能成为坏账。
他拿起信封，粗略看了一眼里面整齐的现金，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瘦削却眼神清亮的女孩，目光里的疏离淡化了些许，带上了一点别的意味，或许是惊讶，或许是一丝赞赏。
“李设计师……其实可以走银行转账的。”经理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现金更首观一些。”李雪微微笑了一下，态度不卑不亢，“再次为我们工作室之前的管理疏忽，给贵公司带来的麻烦和损失，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
她站起身，对着经理，认真地鞠了一躬。
这一鞠躬，不是为了乞求原谅，而是为自己曾经的失察和管理不当承担责任。
经理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她清澈眼神里的真诚和坚定，看着她明显清减了许多却挺得笔首的脊梁，之前的那点不快和轻视，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他也站起身，语气变得真诚了许多：“李设计师言重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能这么快处理好，也很不容易。以后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希望还有机会合作。”
“谢谢王经理。”李雪再次道谢，没有过多停留，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风华集团的大门，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李雪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从里到外彻底洗涤了一遍，轻松得几乎要飘起来。
所有的债务，所有的经济负担，在这一刻，全部清零了！
她靠着自己，一分一分，实实在在地，把所有因为她的错误而欠下的债，都还清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和成就感，混合着巨大的如释重负，像暖流一样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
她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组织着语言。
她不想显得过于激动，也不想带有任何乞求的意味。她只是想平静地、清晰地告诉他这个结果，告诉他，她完成了。
她一下下地敲出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客户的5万违约金，我也还清了。”
她看着这句话，想了想，又加上了后半句，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的最后宣告：
“我…完成了你设定的条件。”
没有欢呼雀跃，没有追问“然后呢”，更没有提及那个遥远的、关于青岛和海边的约定。
她只是告诉他，她做到了。她把他曾经看似冷漠苛刻的条件，变成了现实。
信息发送成功。
她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心里充满了平静的期待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完成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那个人的决定了。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己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需要别人来收拾烂摊子的李雪了。
她靠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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