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她母亲的哭嚎声尖利得像能刺穿耳膜。
还是那套熟悉的说辞,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先是哭天抢地,控诉命运不公,然后把话题引到她那个宝贝儿子身上。
“你哥他……他不是故意的啊!就是跟人喝了点酒,推了人家一下,谁知道那个人那么不经摔……”
“现在人家躺在医院里,要二十万!不然就要让你哥去坐牢!美美啊,你哥要是坐了牢,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樊胜美听着,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前世,她就是被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电话,榨干了所有的积蓄,也榨干了所有的尊严。
她不想让客厅里的关雎尔和邱莹莹听到这些污糟事。
她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到阳台,然后反手,“咔哒”一声,将玻璃门锁上。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电话那头,她母亲见她半天没反应,哭声更大了,开始夹杂着咒骂。
“你说话啊!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连你亲哥的死活都不管了?”
樊胜美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一些,等那阵刺耳的噪音过去。
然后,她把手机放回耳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说完了吗?”
电话那头猛地一滞。
“说完了我挂了。”
这五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樊母的头上。
她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比刚才尖利十倍的叫骂声!
“樊胜美!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我是你妈!”
“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们供出来的!现在你在上海赚大钱了,就不认我们了是不是!”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女儿!你哥要是出了事,我……我就死给你看!”
樊胜美安静地听着。
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后面,或许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而她的家,是个无底洞。
她脑子里想的,是自己银行账户里那个刺眼的零。
是她每天在训练室里,汗水混着泪水往下流的疼痛。
是陈老师那句“你的壳太厚了”。
她正在用尽全力,一寸一寸地砸碎自己的壳。
怎么可能再允许这些人,把那层更厚更重的枷锁,重新给她套上?
电话那头的骂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委屈的抽泣。
樊胜美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准备酝酿下一轮道德绑架的开场白。
她没给对方这个机会。
“从下个月一号开始。”
她开口了,声音冷静,不带一丝情绪,像在宣读一份法律文件。
“我会每个月,定时打两千块钱到你的银行卡上。”
樊母的哭声又停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樊胜美继续说。
“这是法律规定的,我需要支付给你们的赡养费。”
“赡养费”三个字,彻底引爆了电话那头的炸药桶。
“两千块?!”
樊母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你打发叫花子呢!两千块够干什么的?你哥现在需要的是二十万!二十万!”
“你是不是想看着他死啊!”
“那是他的事。”
樊胜美打断了她,声音冷得像冰。
“不是我的。”
电话那头,彻底死寂了。
樊母好像被这五个字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樊胜美握着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将她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这两千块的赡养费,你们要,就要。如果嫌少,就去法院告我,法院判多少,我给多少。”
“至于其他的。”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一分都没有。”
说完,她没有再等对方的任何反应。
她甚至没有兴趣去听对方是会继续咒骂,还是会昏死过去。
她首接伸出拇指,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世界,瞬间清净了。
她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没有任何犹豫,熟练地点开通话记录,找到那个陌生的号码,选择,拉黑。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扔掉了一件跟随了自己二十七年的,沉重又肮脏的垃圾。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
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发件人是另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只看内容,她就知道是谁。
【樊胜美你个贱人!老子是你哥!你敢不给钱?好啊!你等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上海哪个公司上班!老子现在就买票过去!我要到你公司楼下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我看你还怎么在那装高级白领!你等着身败名裂吧你!】
短信的内容,污秽不堪,充满了威胁和怨毒。
樊胜美看着那行字,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
前世,她就是被这样的威胁,吓得一次又一次妥协。
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精心维持的体面,被他们撕得粉碎。
可现在,她己经亲手把自己所有的“体面”,都卖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怕什么呢?
樊胜美看着那条短信,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笑容。
来啊。
她对着手机屏幕,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等着你。
她非但没有删除那条短信,反而按下了保存键。
然后,她转身,拉开阳台门,回到了温暖明亮的客厅。
关雎尔正坐在沙发上等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樊姐,你没事吧?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樊胜美看着她,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换上了温柔的笑容。
“没事。”
她走过去,揉了揉关雎尔的头发。
“一点小麻烦,己经解决了。”
她没有多解释,转身走向了浴室。
“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
看着樊胜美走进浴室的背影,关雎尔总觉得,今晚的樊姐,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以前彻底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卸下了所有重担之后,才能拥有的,锐不可当的锋芒。
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浇在樊胜美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
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
她那个哥哥,说到做到。
他一定会来上海。
她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现在的工作,这是她唯一的经济来源。
她也不能让他找到22楼,不然会连累安迪她们。
必须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麻烦。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渐渐成形。
洗完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练习。
她回到房间,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她没有去看电影,而是打开了搜索引擎。
她在搜索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了一行问题。
“如何合法地申请人身保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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