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崭新的红色钞票，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放在了咖啡杯旁。
动作很轻。
但在王柏川眼里，这无异于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羞辱感瞬间冲上头顶，让他脸颊火辣辣地疼。
“小美！你这是干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试图去抓住樊胜美的手。
樊胜美却先一步收回了手，身体微微后撤，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抬眼看着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半分都未曾抵达眼底。
“AA制而己。”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我们只是老同学。”
老同学。
这三个字，将两人之间所有暧昧的、不清不楚的关系，瞬间切割得干干净净。
王柏川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彻底慌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管不顾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樊胜美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美，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混乱。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说出来，我改！我什么都愿意改！”
前世，她或许会被这副深情的姿态打动。
可现在，樊胜美看着他那张因急切而扭曲的脸，心中只剩下一片不起波澜的悲哀。
为他，也为曾经的自己。
她没有动怒，也没有挣扎。
只是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轻轻掰开了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指。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王柏川。”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释然。
“你没有错。”
“你只是，不够爱我。”
王柏川浑身一震，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樊胜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
那声音，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过去的自己听。
“我也没有错。”
“我只是……不想再等了。”
等一个男人功成名就，来拯救自己。
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等一份需要用青春和美貌去交换的，明码标价的爱。
她等了太久，也等得太累了。
上一世，她等到油尽灯枯，都没能等来那个结果。
这一世，她不等了。
樊胜美看着王柏川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最后对他笑了笑。
是那种告别式的，不带任何留恋的，礼貌的微笑。
“我们想要的未来，不一样。”
“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迈步。
没有丝毫犹豫。
“祝你……”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生意兴隆。”
说完，她再也没有回头，径首走出了咖啡馆的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在为一段不堪的过往，奏响最后的终章。
风铃叮当作响。
她消失在了门外明媚的阳光里，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独留下王柏川一个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桌上那几张刺眼的红色钞票，又看了看自己那只还停在半空，空空如也的手。
“生意兴行……”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血色尽失。
他知道。
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地，失去她了。
* * *
走出咖啡馆，樊胜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她没有打车，就那样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欢乐颂小区的方向走。
她从未觉得，上海的街道是如此的开阔。
也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是如此的轻松。
与王柏川的这场告别，比她想象中还要平静。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歇斯底里。
就像是做了一场外科手术，冷静地，精准地，切掉了自己身上一个早己坏死的肿瘤。
过程或许有些疼，但切掉之后，剩下的，是前所未有的，新生的舒畅。
她甚至还有心情在路边的水果摊，给自己买了一小盒洗好的草莓。
红色的果肉，鲜艳欲滴。
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真好。
这种只为取悦自己的感觉，真好。
回到欢乐颂小区，走进22楼的电梯。
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面色红润，眼神清明，再也没有了前世那种被生活重压逼出来的疲惫与憔悴。
她对自己笑了笑。
樊胜美，欢迎回来。
用钥匙打开2202的房门，一股名为“家”的，安稳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这里只是一个租来的小房间，但此刻，这里是她唯一的，可以让她彻底放松的港湾。
她刚换好拖鞋，准备回自己房间。
“吱呀”一声。
邱莹莹的房门猛地被拉开。
紧接着，一张兴奋到通红的脸蛋，从门后探了出来。
“樊姐！你回来啦！”
邱莹莹像只快乐的小鸟，一下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樊胜美的胳膊，激动得满脸放光。
“樊姐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看着她这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样，樊胜美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什么好消息啊？看把你给乐的。”
邱莹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天大秘密的语气，激动地宣布道：
“白主管刚才约我了！说晚上请我吃饭！”
她顿了顿，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补充了那句足以让樊胜美心脏骤然一沉的话。
“他还说……吃完饭，想带我去他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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