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养心殿的晨露还没干透，李得福己经捧着个锦盒，像揣着烫手山芋似的在殿外打转。盒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副让陛下魂牵梦绕的飞行棋——昨晚陛下玩到深夜，临睡前特意叮嘱要藏好，可天刚亮就被值夜的小太监撞破，如今这副棋盘己经成了养心殿公开的秘密，就差没贴告示了。
“小李子，磨蹭啥呢？”张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殿内探出头，龙袍的领口歪着，活像刚从网吧通宵出来的社畜，“快把棋盘拿来，朕今早手感爆棚，肯定能赢！”
李得福苦着脸进殿，把锦盒往桌上一放：“陛下，昨儿小柱子他们都看见了，现在御膳房的小太监都在打听这‘飞行棋’是啥新鲜玩意儿，再这么玩下去，怕是瞒不住了。”
“瞒啥？”张伟打开锦盒，拿起红棋在指尖转着，“好东西就得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回头让小柱子他们也加入，搞个‘养心殿飞行棋联赛’，冠军奖励御膳房秘制烤红薯一个！”
李得福：“…” 他就知道陛下不会乖乖藏着。
正说着，两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端着水盆进来，眼睛偷偷往桌上瞟，嘴角还憋着笑。昨儿她们路过偏殿，正好撞见陛下和李公公趴在地上掷骰子，那“前进五步”“被太后罚站”的吆喝声，听得人首想笑。
“春桃，秋菊，”张伟忽然开口，吓得俩宫女手一抖，水盆差点翻了，“你们也想玩？”
春桃脸一红，小声道：“回陛下，奴婢不敢。”
“有啥不敢的，”张伟把绿棋推过去，“午休时来偏殿，朕教你们。记住啊，赢了有赏，输了… 输了就给朕捏肩捶腿。”
俩宫女对视一眼，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福了福身赶紧退了出去。李得福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陛下，让宫女也玩… 不合规矩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张伟满不在乎地摆棋子，“再说了，她们天天扫地抹灰多无聊，玩会儿游戏放松放松，干活才有力气。这叫‘劳逸结合提高生产力’，现代管理精髓懂不懂？”
李得福不懂，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飞行棋就得从养心殿传到御花园，再从御花园传到东西六宫——就像上次陛下教的“石头剪刀布”，现在连太后宫里的嬷嬷都会了。
果然，不到午时，消息就传到了御膳房。小柱子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点心来养心殿，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偏殿，嘴里还念叨着：“李公公，听说那飞行棋能‘飞’到乾清宫？真有那么神？”
李得福刚想呵斥，就被张伟拦住：“当然真的！想玩？下午来偏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选之子’。”
小柱子乐得差点把点心盘扣地上，连声称谢。李得福看着他一溜烟跑远的背影，长叹一声：“陛下，这下全皇宫都知道了。”
张伟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他们都迷上了，朕再推出进阶版——‘大明官场模拟器’，让他们在棋盘上体验一下被杨廷和训话的快乐。”
李得福：“…” 陛下这是打算把整个皇宫都变成游戏场啊。
二
飞行棋的传播速度远超想象。
起初只是养心殿的太监宫女偷偷玩，后来御膳房的厨子、浣衣局的宫女、甚至侍卫们都加入了进来。他们不敢在正殿玩，就躲在偏殿、柴房、甚至假山后面，用瓦片当棋子，用树枝画棋盘，玩得不亦乐乎。
最绝的是御膳房的刘厨子，竟用面团捏了套棋子，红的染了胭脂，蓝的沾了靛青，连骰子都是用红豆做的，掷起来沙沙响。张伟见了首拍大腿：“人才啊！这手艺，不去做文创可惜了！”
李得福把这些“民间版本”收集起来，整整装了一箱子，看着就像个小型棋盘博物馆。张伟翻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棋子，忽然灵机一动：“小李子，搞个‘飞行棋创意大赛’怎么样？让大家都来设计棋盘，最好玩的有奖！”
“陛下，您就别折腾了…”李得福哭丧着脸，“昨儿杨阁老路过偏殿，听见里面喊‘杨阁老来了后退三步’，脸都黑了，盯着奴婢看了足足三炷香。”
张伟一点不慌：“他那是嫉妒，嫉妒咱有创意。再说了，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说明咱的游戏多写实。”
正说着，夏如月派人送来了一叠宣纸，说是新画的棋盘。张伟打开一看，顿时乐了——皇后娘娘把格子里的“偷吃被罚”改成了“抄写女诫”，“偶遇藩王”换成了“刺绣得赏”，画风秀气，却透着股俏皮。
“皇后这是玩上瘾了啊。”张伟拿起一张，“还画了个‘后宫限定版’，起点坤宁宫，终点慈宁宫，有意思。”
李得福凑过去看：“皇后娘娘还画了陛下您的画像当‘终点守护兽’呢。”
张伟一看，果然在乾清宫格子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穿着龙袍举着骰子，旁边还写着“陛下在此，速速来拜”，气得他笑骂：“这小丫头片子，敢调侃朕！”
嘴上骂着，心里却甜丝丝的。他拿起笔，在画像旁边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让李得福给皇后送回去。
游戏玩得多了，宫里的气氛也悄悄变了。小太监们不再死气沉沉，洒扫时会哼起张伟教的“数来宝”；宫女们见了面，会偷偷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去倒垃圾；就连侍卫们换岗，都改成了“掷骰子定顺序”。
这天下午，张伟正在偏殿组织“半决赛”，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咳嗽声，吓得春桃手里的骰子都掉了。张伟扒着门缝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杨廷和背着手站在殿外，身后跟着一群面无表情的御史，活像来抓赌的警察。
“陛下，怎么办？”李得福吓得腿都软了。
张伟却淡定地把棋盘往桌下塞：“慌啥？正常交流嘛。老杨，进来喝杯茶？”
杨廷和黑着脸进殿，目光扫过满地的石子和画着格子的废纸，最后落在张伟手里没来得及藏的红棋上，气得胡子都翘了：“陛下！这就是您整日忙活的‘正事’？让宫人玩物丧志，成何体统！”
“老杨你这就片面了，”张伟把红棋往桌上一放，“这叫团队建设，增强凝聚力。你看他们以前见了面跟陌生人似的，现在一起玩游戏，多和谐。这叫‘游戏促进团结’，现代管理学…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杨廷和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指着地上的废纸：“那这些‘杨阁老来了后退三步’是什么意思？！”
“艺术加工，艺术加工。”张伟打着哈哈，“说明老杨您威严大，大家都敬着您呢。”
杨廷和：“…”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位陛下讲道理，纯属自讨苦吃。
三
杨廷和的突袭没能阻止飞行棋的传播，反而像给火苗添了柴，让这股游戏风刮得更旺了。
不知道是谁把“杨阁老格子”的事捅了出去，宫里顿时掀起一股“定制棋盘”热潮。工部的小吏画了“工程版”，格子里写着“图纸画错返工”“材料不够停工”；太医院的医女搞了“医药版”，“抓错药罚抄医书”“诊对脉前进五步”；最绝的是钦天监，画了个“观星版”，掷到六点能“遇流星跳关”，掷到一点要“乌云遮月退三步”。
张伟把这些棋盘收集起来，装订成一本《大明飞行棋创意集》，摆在御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气得杨廷和三天没理他。
这天，夏如月带着新画的棋盘来找张伟，刚进殿就被地上的“宫斗版”飞行棋吸引了——那是几个小答应凑钱画的，格子里满是“被贵妃罚跪”“太后赏赐”“争宠失败打入冷宫”，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也太… 露骨了吧？”夏如月捂着嘴笑，“她们胆子也太大了。”
“这叫真实写照。”张伟拿起黑棋，“来，试试这版，你当皇后，朕当皇帝，看谁先到‘独得恩宠’。”
夏如月脸一红，轻轻打了他一下：“陛下又没正形。说正事，昨日母后宫里的刘嬷嬷也来问我飞行棋的玩法，说是太后听着新鲜，想看看是什么稀罕物。”
张伟眼睛一亮：“太后也想玩？那可得搞个‘太后尊享版’，格子里全是‘儿孙满堂’‘福寿安康’，保证让她老人家一把掷出六点！”
李得福在一旁提醒：“陛下，太后要是知道这游戏里有‘被太后罚站’，怕是要生气的。”
“笨，”张伟敲了他一下，“给太后的版本当然得改！把‘罚站’改成‘太后教导前进三步’，这叫正能量改造。”
正说着，小柱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陛下，不好了！杨阁老把各宫的飞行棋都收走了，还说要当众烧毁，以正风气！”
张伟：“…” 这老头行动力还挺强。
夏如月也皱起眉：“杨阁老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要不… 先别玩了？”
“那哪行？”张伟一拍桌子，“游戏是自由的，思想是禁锢不了的！他烧棋盘，咱就用树叶画；他禁骰子，咱就用铜钱代替。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站起身，往殿外走：“走，看看去。朕倒要看看，这飞行棋是烧得掉的吗？”
夏如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总是不正经的陛下，此刻竟有了几分说不出的韧劲。她快步跟上：“陛下等等臣妾，臣妾也去。”
李得福看着空荡荡的偏殿，赶紧抓起那副“太后尊享版”棋盘追上去：“陛下！棋盘带着！”
西
太和殿前的空地上，果然堆着一堆棋盘，足有小山高，全是杨廷和派人从各宫搜来的。杨廷和背着手站在火堆旁，脸色比锅底还黑，身边的御史们正气凛然地宣读着“玩物丧志论”，引得路过的宫人纷纷驻足，却没人敢出声。
“老杨，这么大火气干嘛？”张伟慢悠悠地走过去，身后跟着夏如月和抱着棋盘的李得福，“不就是几副棋子吗？犯得着兴师动众的？”
杨廷和见他来了，火气更盛：“陛下您看！全皇宫都在玩这些靡靡之术，谁还用心办差？再不管管，国将不国了！”
“危言耸听了吧？”张伟捡起一副竹制棋盘，“您问问他们，玩了棋就不干活了？”
周围的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小柱子鼓起勇气道：“回杨阁老，奴婢们都是干完活才玩的，没耽误事！”
“就是，”御膳房的刘厨子也附和，“玩了棋干活更有劲儿了！”
杨廷和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张伟：“陛下您看看！都被您带坏了！”
“这叫劳逸结合，提高效率。”张伟把棋盘放下，忽然提高声音，“其实啊，老杨您也别烧了，这些棋盘留着还有用。”
他转向众人：“从今天起，咱们搞个‘劳动竞赛飞行棋’！谁扫地干净前进三步，谁织布又快又好跳一关，月底评出来的冠军，朕亲自颁奖！”
宫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欢呼声，连御史们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这主意，好像… 有点意思？
杨廷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夏如月抢先开口：“陛下这个主意甚好，既不耽误正事，又能激励宫人勤勉，臣妾觉得可行。”
有皇后帮腔，再看周围宫人期待的眼神，杨廷和的火气慢慢消了。他看着那堆花花绿绿的棋盘，又看看笑得像只狐狸的陛下，忽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您折腾吧。但有一条，若耽误了正事，老臣定不饶您！”
“放心放心！”张伟拍着胸脯，“保证完成KPI！”
杨廷和：“…” 又是听不懂的词。
这场“焚棋风波”最终以一场别开生面的“劳动飞行棋启动仪式”告终。张伟让人把棋盘分发给各宫，还特意给杨廷和送了一副“内阁版”，格子里写着“批奏折快准狠前进五步”“被陛下气到心梗后退三步”，气得老头把棋盘锁进了柜子，却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翻开看。
夜幕降临时，养心殿的偏殿依旧灯火通明。张伟和夏如月相对而坐，李得福在一旁当裁判，掷骰子的声音伴随着笑声传出殿外，和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陛下，”夏如月掷出个六点，兴奋地把棋子移到终点，“您输了，该罚您给臣妾剥橘子了。”
张伟笑着拿起橘子：“愿赌服输。不过说真的，这飞行棋还真有点用，至少现在宫里没人敢偷懒了。”
李得福插嘴：“可不是嘛，小柱子为了‘前进三步’，把御花园的地扫得比镜子还亮。”
张伟剥开橘子，递给夏如月一瓣：“这叫‘游戏化管理’，效果显著。回头再搞个‘大臣版’，让杨廷和他们也体验体验。”
夏如月笑着摇头：“陛下就别折腾杨阁老了，他这两天头发都白了不少。”
窗外的月光洒进殿内，照亮了桌上的棋盘。张伟看着那些画着宫廷日常的格子，忽然觉得，或许改变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像这样，用一副小小的棋盘，给沉闷的宫廷添点乐子，让那些麻木的笑脸重新绽放，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明天，”张伟拿起骰子，在掌心轻轻一握，“咱试试‘大航海版’飞行棋，从京城出发，一路到西洋，怎么样？”
夏如月眼睛一亮：“好啊，臣妾还没见过大海呢。”
李得福在一旁默默叹气：陛下又有新花样了。
夜渐深，偏殿的灯光依旧明亮。那副小小的飞行棋，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紫禁城的平静水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张伟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他的“整活”之路，才刚刚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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