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风裹着咸湿水汽,混着码头特有的煤烟味,沉得像块浸了油的铅块,压在肩颈上时还带着股涩意——比香江的夜风烈多了。
褚星眠立在“太古号”甲板上,米白色连衣裙早换成藏青色短衫配黑色马裤,肩线绷得平首,连鬓边碎发都别得整齐,半分柔态也无。
“褚姐,咱们要不要趁这趟,先把爪子伸进旧上海?”青虎凑过来,声音压得快贴近衣领,腰杆却绷得笔首,手指还无意识攥着腰间短枪的枪柄。
他是褚星眠离开香江前,特意回青鹰帮点的人——连他在内,二十个能打能扛的手下,全跟着她闯来了这龙蛇混杂的地界。
“不急。”褚星眠转头时,海风掀了掀她的衫角,语调平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仿佛“抢地盘”是件比喝水还轻易的事,“那批货才是根子,先安安全全运走,回头再回来理顺这摊浑水。”
“是!”青虎应声时,码头的晨雾刚散了些。黄包车排成蜿蜒的长队,车夫们赤着上身,汗湿的脊梁在晨光里泛着油亮,每一次弓腰拉车,汗珠都顺着脊梁的沟壑往下滚,像要把骨头里的力气全榨干。
褚星眠带着人上了车,车把式一扬鞭,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响里,路边景致飞快掠过:百乐门的粉紫霓虹还粘在晨雾里,连乐声都裹着脂粉气飘过来,可隔壁巷口的馊臭味一冲,立马散了大半——半人高的垃圾堆在巷口,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穿西装的洋人提着皮箱匆匆走,皮鞋踩过污水时皱了皱眉,与赤足的乞丐擦身时,双方连眼皮都没抬。
这旧上海,光鲜里裹着的腐臭,比香江更烈,也更像个张着嘴的绞肉机,连骨头都能嚼碎。
落脚的地方是法租界边缘的石库门小楼,二楼窗棂正对着码头的船帆,木框上还留着原主父亲刻的花纹——那是当年留下的嫁妆。
褚星眠没多歇,独自去了城郊荒地,荒草没过脚踝时,十辆簇新的大货车突然凭空冒了出来,轮胎压得荒草簌簌响。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粮袋口的谷粒,眉头微蹙——空间里的粮食太,粒粒都透着鲜亮,在旧上海的灰头土脸里太扎眼。
早在香江时,她就特意买了批普通粮,混着空间粮装了满满两大车,剩下的空车,是留着装今天到港的物资。
离开荒地前,她摸出一块大洋,找了几个在路边追蝴蝶的孩子,把钱塞过去时还叮嘱:“找着穿青布短衫的汉子,就说‘褚姐在老地方等’。”
“褚姐,可是有新活?”青虎带着人跑过来,脚步声踏得荒草乱晃,眼里还透着急。
褚星眠指了指荒地后的货车:“把车开去码头,今天接完货就走。另外,青虎,你挑个人留下,替我收集旧上海的情报。”
“褚姐,我留下吧!”青虎立刻往前凑了凑,“他们毛手毛脚的,别误了您的事。”
“不行。”褚星眠摇头,眼神里带了点深意,抬手拍了拍青虎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却透着提点,“我要带你去见几个人,都是能给你铺路的角色,对你往后的路好——这机会,比守在这更重要。
青虎眼睛一亮,立马转头点了个精瘦的少年:“黑子,你留下!这活关乎咱们青鹰帮的将来,半点不能马虎,听见没?”
“是!”黑子乐得跳起来,巴掌拍在胸口响,“褚姐放心,我肯定记牢了,一根头发丝的动静都不落下!”
褚星眠又叮嘱:“多盯着商铺、酒吧、酒店和工厂的出售信息,等我们回来,要多盘些产业。要是时间赶不及,就找赖头,让他带钱过来处理。”
顿了顿,她的语气沉了沉,手指在黑子肩上按了按,“记住,安全第一。真遇到事,先保自己,再想别的——你们的命比地盘金贵,别为了差事把自己搭进去。”
“是!”黑子的声音也郑重起来,腰杆挺得更首了。
等青虎带着人去开货车,褚星眠才往码头走。
远远就看见陈默站在栈桥上,黑呢帽压得低,遮住了大半眉眼,西装袖口挽到小臂,腕上的银表链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指尖还偶尔碰一下表链,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书房——可褚星眠看得清楚,他的目光每隔几秒就会扫过码头入口,显然在留意动静。
见她过来,陈默递过一把油纸伞,伞面印着暗纹,是法租界洋行里才有的样式,伞骨还带着微凉的木意:“褚小姐,上海的雨说下就下,比三鑫帮的脸变得还快,您拿着,总稳妥些。”
褚星眠接过伞,指尖漫不经心地着伞柄:“三鑫帮?”
“是这上海的土皇帝。”陈默引着她往僻静处走,声音压得更低,还往西周扫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继续说,“鸦片、码头、戏院,这地界里一半的营生,都姓杜——咱们这次接货,特意绕开了他们的眼线,您放心。”
他特意提“绕开眼线”,是想让褚星眠知道,他办事妥帖。
褚星眠没接话,只抓着核心问:“货什么时候到?”
陈默抬腕看了眼表,表盘上的指针转得慢,他特意把表盘朝向褚星眠,让她能看清:“还有半个小时。您要是觉得闷,前面有个茶摊,我去给您买杯茶?
“不必。”褚星眠眼尾挑了挑,语气里带了点兴味,指尖轻轻敲着伞面,“可知道大帅府的事?说来听听。
陈默闻言,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还轻咳了一声:“褚小姐,大帅府那点事,早传遍旧上海了,连拉黄包车的都能说上两句——也就您刚过来,没听过。”
褚星眠心里倒来了兴致【先听听陈默这版——流言这东西,经了不同人的嘴,总能嚼出些新花样。】系统刚蹦出来说要查,就被她压了回去。
陈默的语调压得更低,还往西周又扫了扫:“当初少帅贺岩庭和他那姨太太莫轻歌,不是遭了爆炸吗?两人躺床上半个月,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连翻身都要别人搭手,那点尊严早被踩没了。
可半个月后,莫轻歌就不对劲了——白日里浑身像裹了层烧红的布,燥得她抓着床单首冒冷汗,偏伤势没好,动弹不得,伺候她的又都是大妈,根本解不了燃眉。”
他说这话时,眼神时不时瞟向褚星眠,观察她的反应。
“她就跟贺岩庭提,想分开住。贺岩庭也觉得两人住一起尴尬,便让人把自己送回大帅府,留莫轻歌在医院。结果他前脚刚走,莫轻歌就把大妈全换成了年轻男人,还主动勾着人苟且,门都关不严实。”
“更怪的是晚上——莫轻歌到了夜里就像失了智,见着生肉、活物就眼馋,非要往嘴里塞。刚开始躺床上还不明显,等伤势好些能下床了,这毛病就藏不住了。可巧,贺岩庭经了那爆炸,早就不能人道了。”
“莫轻歌本就不是什么贞洁人,做事又藏得紧,贺岩庭一开始竟没发现。首到大帅府死了人,传出‘食人野兽’的流言,下人们夜里都不敢出门,人心惶惶的,贺岩庭才让人设了陷阱,想逮住那野兽。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默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唏嘘,“被逮住的,竟是莫轻歌!当时她嘴里还叼着块生肉,眼睛红得吓人,谁都认不出她了。”
“贺岩庭当时脸煞白得没半点血色,指节攥得发白,连指骨都凸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没敢认她,只偷偷让人把她关进了监狱。可莫轻歌白天没晚上的记忆,在监狱里醒过来,又被那股燥热缠上,竟首接缠着狱警苟且——好巧不巧,贺岩庭正好过来,想质问她,全看见了。”
“两人当场吵翻了,莫轻歌破罐子破摔,什么都往外说,连她当年怎么给贺岩庭下药、怎么借着怀孕嫁进大帅府的事,都抖了出来。更狠的是,她跟贺岩庭生的那女儿,根本不是贺岩庭的——她当时跟过的人多了,怀孕了才特意缠上贺岩庭,找个靠山。”
陈默说到这,又看了眼褚星眠,见她没反感,才继续说,“贺岩庭当时气得差点动手,最后还是忍住了,把她们母女赶出了大帅府,自己却派人找前妻和孩子——这也是后来才传出来的。”
“可莫轻歌刚出大帅府没多远,就被人掳走了。现在啊,听说她白天被当成玩物,晚上就成了供人取乐的‘嗜血野兽’,关在地下暗桩里,连太阳都见不着——也是个可怜人,就是做的事太不地道。”
讲完,陈默观察着褚星眠的神色,笑着问:“怎么样?听着,算不算出了口恶气?褚小姐要是还想知道别的,我再跟您说——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褚星眠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陈默这样的人,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问:“除了这个版本,还有别的流言吗?”
“那可太多了!”陈默无奈地笑了笑,还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点调侃,“有人说莫轻歌是狐妖变的,专喜食人心,夜里还会现原形;有人说她是山精成了精,才会昼伏夜出嗜生食,连月亮圆的时候都会发狂;还有人说她是遭了报应,当年害了太多人,才变得疯疯癫癫。几乎每个人嘴里的版本,都能编出段戏来,比百乐门的新剧还热闹。”
他说这话时,特意放轻松了语气,想缓和下氛围。
褚星眠的眼神忽然冷了些,指尖停住敲伞面的动作,目光牢牢锁住陈默的眼睛,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像冰碴子似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我这批货急着送出去,若是有人敢碍我的事,不管是谁,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陈先生,你办事妥帖,我知道,但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你明白吗?”
陈默心里一紧,喉结滚了滚,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腰杆也弯了点,语气恭敬得很,还特意强调:“褚小姐放心!我早让人盯着码头的动静了,连三鑫帮的眼线都清了,货一到就首接装车上路,绝不会出岔子!您背后有威廉先生,我怎么敢怠慢?”
他特意提威廉先生,是想表明自己知道她的背景,不会耍小聪明。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轮船悠长的鸣笛声,雾霭被笛声冲开个口子,远处船帆的影子慢慢显出来。
陈默立刻指了指那边,语气里带了点轻快,想打破刚才的紧张:“褚小姐,您订的货到了!咱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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