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决定己下，前路未卜，但停滞不前唯有死路一条。
凌皓再次将手掌覆在梁文远冰冷的额头上，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着他体内那场缓慢的“拉锯战”。碎片的吸收依旧微弱的进行着，如同涓涓细流试图冲刷凝固的沥青，但梁文远本己微弱的生机，也确实在这缓慢的消耗中一点点流逝。
“不能再等了。”凌皓睁开眼，语气斩钉截铁，“必须立刻动身。每多耽搁一刻，他醒来的机会就渺茫一分。”
苏雨晴脸色凝重，快速操作着电脑：“我己经给你们准备了新的身份。一家小型民间地理杂志社的记者和摄影师，以调研西北干旱地区民俗文化和地质变迁为由入境。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不引人注意的身份。车辆、基础物资我会安排在当地准备。但更多的……我无法提供。”
她将几个加密文件包发送到凌皓和陈昊的匿名设备上，里面是身份信息、简易地图、以及她所能整理的所有关于黑水镇及周边区域的公开或半公开资料。
“足够了。”凌皓点点头，“人多反而目标大。”
陈昊在一旁，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一个硕大的、看起来比他自己还重的登山包，一边嘴里不停地嘀咕着：“高原反应应急预案……戈壁昼夜温差应对方案……未知能量场防护……呃，这个暂时没有标准流程……还得带上多功能能量探测器——幸好我还有备用机！采样工具、记录设备、急救包……”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收音机和金属探测仪结合体的古怪设备，宝贝似的擦了擦：“三叔公听说我要去‘野外考察’，连夜让人送来的‘老家什’，说比现在的玩意儿抗干扰……这造型也太复古了，信号灯还是钨丝的……”
凌皓瞥了一眼那设备，倒是微微挑眉：“老式‘探阴罗盘’的改版？你三叔公倒是舍得。这东西在某些环境下，比你们那些精密仪器靠谱。”
他又看向苏雨晴：“那老小子，”他指了指角落里又被注射了镇静剂陷入昏睡的吴教授，“看好了。他要是醒了，哪怕只是碎片化的信息，立刻通知我。”
“放心，他是最重要的资产，也是最大的麻烦，我会亲自处理。”苏雨晴郑重承诺。
一切准备就绪。如何将昏迷不醒的梁文远悄无声息地带离这座城市，成了最后一个难题。
凌皓却似乎早有打算。他让陈昊找来一辆不起眼的二手平板手推车，将梁文远小心地固定在上面，盖上厚厚的毯子，伪装成运输货物的样子。
“走吧，送‘医疗器械’的。”凌皓语气轻松，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陈昊紧张得手心冒汗，推着手推车，感觉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蹩脚的间谍行动。然而，凌皓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他们离开安全屋、进入地下车库、甚至驶出小区，沿途的监控似乎都出现了短暂的、难以察觉的干扰模糊，值班的保安也莫名地有些精神恍惚，对他们这辆古怪的“运货车”视若无睹。
“小师叔……你这是用了大规模认知障碍术？”陈昊坐在破旧的面包车副驾，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小区，忍不住小声问。
“一点小把戏，结合了光线折射、心理暗示和一点点电磁干扰。”凌皓开着车，目不斜视，“没那么神，也就对付一下普通人和不集中的摄像头。真遇到高手或者严密布防，屁用没有。”
陈昊：“……” 这解释听起来好像更不科学了。
车辆没有驶向机场或火车站，而是开往了城郊一个废弃的货运站台。那里，一列看起来同样饱经风霜的绿皮火车正静静地停靠着，这是少数仍在运营的、速度慢但检查相对宽松的长途慢车之一，是眼下最不引人注目的选择。
凌皓不知从哪弄来了行李员的制服，和陈昊一起，极其自然地将“昏迷的货物”梁文远弄上了一节偏僻的卧铺车厢。整个过程有惊无险。
呜——！
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启动，带着沉重的节奏，驶离了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隐秘灾难的城市，向着广袤而未知的西北方向驶去。
车厢内，空气浑浊，充斥着泡面、汗水和铁锈的味道。梁文远被安置在下铺，依旧昏迷，脸色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那枚灰扑扑的碎片被凌皓用一根红绳系好，挂在了他的胸口，紧贴皮肤，似乎这样能让那微弱的吸收过程更顺畅一丝。
陈昊坐在对面下铺，看着窗外逐渐荒凉的景色，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平房和广阔的田野取代，又渐渐变为起伏的黄土坡和戈壁滩的边缘，心情复杂难言。几天前，他还是个坚信科学能解释一切的大学生，现在却带着一堆“老家什”，跟着一个神秘的小师叔，护送着一个被“阴煞入体”的师兄，前往一个听起来就邪门的地方找救命线索。
“小师叔，”他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西北……那边，到底有什么？那个‘彼岸花’项目，挖的到底是什么古墓？怎么会和‘活性样本’、‘会哭的石头’扯上关系？”
凌皓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逝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色，眼神有些深邃：“西北之地，自古就是神秘交汇之所。丝绸之路不光运丝绸，也流传着无数传说。许多古老的文明在那里兴起又湮灭，留下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墓，埋的未必是人。有些东西，也未必是死物。”
他顿了顿，继续道：“‘彼岸花’，花开彼岸，连接生死。用这个名字做代号，本身就透着邪性。吴教授他们发现的，恐怕不是什么正经考古成果。老杨头留下的时间线索同时指向江州和西北，绝非偶然。我怀疑，西十年前两地同时发生的地震，可能本身就有关联，甚至可能是……某种巨大能量变动在不同地方的表现形式。而‘龙门计划’和‘彼岸花项目’，不过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陈昊听得后背发凉：“您的意思是……秦风吴教授他们，不只是在江州搞事，在西北也可能……”
“恐怕是的。”凌皓语气凝重，“而且西北那边，可能更接近他们的核心秘密，或者……更接近某种‘源头’。”
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梁文远，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
两人立刻凑了过去。
只见梁文远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无声地嗫嚅着，仿佛在极度痛苦的梦魇中挣扎。
凌皓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脸色微变：“他体内的阴煞之气刚才波动异常剧烈……像是被远处什么东西……共鸣或者刺激到了？”
陈昊赶紧拿出那个“老式探阴罗盘”，只见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无规则地左右摆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表面的刻度符号隐隐发出微光。
“能量场异常扰动！来源方向……西北！”陈昊声音发干。
列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行驶着，窗外是望不到边的、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光芒的戈壁滩，壮美却荒凉，仿佛隐藏着无数古老的秘密和危险。
梁文远的痛苦似乎只是短暂一瞬，很快又陷入了之前的沉寂，只是眉头依旧紧锁。
但车厢内的气氛己经彻底改变。
他们还没到达目的地，仅仅是接近，就己经引起了不可预知的反应。
前方的黑水镇，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凌皓看着窗外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眼神锐利如鹰。
“山雨欲来啊。”他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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